“才人算什么?后宫谁的位份都比我高,谁都能踩我一脚!姐姐只瞧瞧,那些人叫我住的什么地方便知道了。”
隋阿娇没去过尺素宫,不知道尺素宫如何,就好奇地问道:“尺素宫不好吗?”
她转头看辛夷:“先前叫你去给各宫送年节礼,尺素宫如何,你瞧过了吗?”
提起这个,辛夷就一肚子的火气。
她出宫那日,匆匆忙忙采办的年货并不是很丰富,宗宝公公和两位嬷嬷比照着各宫主子的身份地位,给分好了,每一份还都添上了隋阿娇绣的小物件儿,不大起眼的荷包香囊扇套什么的,但是都很精致。
各宫主子收了都说好,还给了送东西去的辛夷玉簪等人赏钱,连何织瑶也没说太难听的话。
只有许佳屏,看到送给她的是一条羊肉两盒点心,外加一个香囊,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命苦,处处被人瞧不起。
辛夷连块点心都没捞着,就出了尺素宫。
她怕隋阿娇生气,回来没敢提,撒谎说许佳屏很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
今日说起来,辛夷便硬邦邦地道:“我瞧着尺素宫挺好的,房屋精巧,一应陈设都是好的,宫里拨来伺候许才人的宫人也个个机灵。”
“你知道什么?”
许佳屏呛了辛夷一句:“你一个做奴才的,眼光看不了多长久,能看到的东西,也就眼前的那点小恩小惠,你哪里知道我背后的心酸啊!”
她捂着脸哭了半晌,隋阿娇几次想搭腔,都被辛夷的眼神给制止了。
许佳屏自己哭得没意思,便止住了哭:“姐姐怎么不问我,尺素宫为什么不如明玉宫暖和?姐姐也觉得我是个累赘,不想照顾我了吗?姐姐,咱们这一路行来,我是真心拿姐姐当亲姊妹看,姐姐可不能不管我啊。”
“我……我也不知道要如何问你,那你自己说说看,尺素宫为什么不如明玉宫暖和?”
许佳屏抽抽噎噎哭道:“自然是因为尺素宫的炭不如明玉宫的好用啊,都是从永丰来的媵妾,为什么姐姐这里的炭火要比我那里的好?都只欺负我是个不会说话不争不抢的,但凡我像姐姐这般,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哪还用受冻?”
辛夷眼睛里都要喷火了。
许佳屏话里话外都在讽刺隋阿娇,怎么,就她一个人冰清玉洁,与世无争,别人都是庸俗的禄蠹?
隋阿娇不知要如何搭话,辛夷抢着开口:“才人可千万别这么说,才人和我们婕妤一路相伴,该不会不知道,我们婕妤才是那个最不会说话最不爱争抢的人吧?但凡我家婕妤能争能抢的,也不会住到这偏远的明玉宫来了。”
“姐姐,你瞧瞧你的奴才!”
许佳屏哭喊得更凶了:“我知道我自己身份低微,但我万万没想到,就连姐姐身边的一个奴才,都敢对我颐指气使,姐姐,你是不是打从心眼里瞧不上我,所以你宫里的奴才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指责我?”
“许才人,你误会了,”隋阿娇叹了口气,“辛夷只是年纪小,再者,她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更不敢指责你,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姐姐就这么偏心么?”
许佳屏哭得梨花带雨:“明玉宫比我的尺素宫强上百倍,姐姐住进这么好的地方,却还要睁着眼装糊涂,叫自己的丫头讥讽我,这不是往我心口上插刀子吗?姐姐既然觉得明玉宫不好,不如就让给我住吧。”
“这……才人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谁该住哪里,是上头给指派好的,许才人要住进明玉宫,怕是得问问上头的意思,若是太后和王后、君上都同意,我就和许才人换一换。”
许才人呜呜咽咽哭得越发厉害:“原来姐姐心里头也清楚,明玉宫要比尺素宫强上百倍,所以我才起个头,说要跟姐姐换地方住,姐姐就不乐意,百般推辞,姐姐哪里知道我的心!我明知道尺素宫不好,怎会将姐姐往火坑里推?我方才,只不过是和姐姐说玩笑话罢了。”
她擦去眼泪,凄然一笑:“总归我是个命不好的人,哪能比得了姐姐,虽住得偏远,却有太后时时照拂,听说连宫中的年货,都不需要姐姐亲自去采办,这每年不知道能省下多少银子呢,妹妹真是好生羡慕啊。”
辛夷鄙夷冷笑,绕来绕去,还是绕到年货上了。
也不知道金鸣后宫当初为何要定下这么一条规矩,好好的宫妃,为了一些年货计较来计较去,养成了一身的小家子气。
隋阿娇没说话,许佳屏自己哭不下去,就只好起身打量这间屋子:“到底是姐姐可人疼,这屋中的摆设比我那里好多了,姐姐,这些都是太后私下送来的体己吧?”
“许才人快别这么说,我住在明玉宫中养病,不能到太后跟前尽孝,这心里每日都在受着煎熬,生怕太后会因此厌弃我,哪里还能奢望太后送我体己呢?你看的这些陈设,都是宫里头发下来的,乃是登记造册的东西,万一弄坏了,还得照价赔偿呢。”
许佳屏的双手已经扶上了博古架中的黑漆描金螺钿双肩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