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要了鸡蛋回来,进门见隋阿娇都打扮停当了,登时大呼小叫。
“辛夷,你怎么能叫郡主穿这个?这套衣裳是去年做的,过了两水,料子都皱了,本是预备郡主在屋里穿的,哪能出去见客穿?”
她放下鸡蛋,着急忙慌去翻箱笼:“昨儿个找出来的那身衣裳呢?我用熏笼熏了一晚上,今日正好穿,胭脂红的小袄配秋香色的裙子,多娇嫩!”
“别忙活了,今日是高阳公主设宴,郡主不适合穿胭脂红的衣裳。”
辛夷朝她眨眨眼,合欢愣怔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偷摸瞧了一眼正低头做针线的隋阿娇,不满地嘟囔着:“这还没嫁人呢,咱们郡主在那位跟前,怎么就不能穿红的了?又不是正红,胭脂红也不行?”
辛夷摆摆手:“老夫人之前打听过这几个贵人的脾性,高阳公主性子傲,咱们还是不要和她硬顶着来。”
合欢鄙夷地嘟着嘴:“她有什么可傲气的?不就是从个宫女肚子里爬出来的……”
“合欢!”
隋阿娇“啪”的一下扔掉绣花绷:“你若是再敢乱说话,趁早回家去!不要跟着我去金鸣了,省得给我惹祸!”
“大小姐,我这也是为你打抱不平!”
合欢一着急,就把旧日称呼搬出来了:“我是怕你受欺负!这还没嫁过去呢,她就欺到你头上了,以后还不得往死里欺负你!凭什么这么霸道,就算不能穿红的,那也不能挑这旧衣裳穿啊!”
“是我自己要穿这身衣裳的,不关公主殿下的事,你不要聒噪了,快些用鸡蛋把你的脸敷一敷,免得一会儿生了痕迹。”
合欢跺跺脚,还要理论,辛夷赶紧把她给拉走了。
“你跟郡主置什么气?”
偏房中,辛夷一边给合欢敷脸,一边低声劝慰她。
合欢腮帮子鼓得老高:“我气郡主不争气!怎么就这么能忍!都是和亲金鸣的,在永丰,咱们身份上低她一头,等到了金鸣,还指不定谁看谁的脸色呢,怕什么!”
辛夷有点同情高阳公主。
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还让合欢恨上高阳公主了。
这也比说出实情好。
真要把实话说出来,就合欢这张嘴,转头就能嚷嚷得满京城都知道。
既如此,干脆就这么误会着吧。
“你也知道现在是在永丰啊,”辛夷抿嘴笑,“合欢姐姐,咱们还在人家赵家的地盘上呢,你在这儿说公主的坏话,触公主的霉头,是嫌自己命长呢?你忘了东偏殿的安宁郡主了?”
合欢脸色一变,立马不再提此事。
过了一会儿,才又小声念叨:“那也不能穿一身旧衣裳,箱笼里不还有几身新作的吗?那身柳绿色的裙子就挺好看。”
“那身衣裳的料子容易起皱,不熨一熨没法穿。”
合欢霍然起身:“我这就去熨衣裳!”
辛夷由着她兴头去,合欢的性子太跳脱,不找个活儿给她干,她这一上午能因为衣裳的事情折腾得沸反盈天。
反正公主中午设宴,现在熨衣裳也来不及。
正寻思着,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哗,原来是上头赐下东西了。
这回是先到的东偏院。
辛夷隔着窗户缝,看见东偏院门前停着一顶明黄色的小轿,一个小太监撩起珠帘,把何织瑶背进了东偏院。
远远瞧着,何织瑶像是大病一场,脸色苍白得可怕。
看来昨夜被折腾得不轻,都这个时候了,才送回来。
赵祺倒是大方,赏了四匹绫罗绸缎。
大概是怕做得太打眼,赵祺还赏了隋阿娇和许佳屏,都是各自两匹缎子。
隋阿娇跪下谢恩,高公公眯着眼打量了隋阿娇半晌,才不阴不阳地干笑几声。
“武安侯府真是败落了,郡主都要出嫁了,怎么也不舍得出钱给郡主做几身衣裳穿呀,正好,皇上赏赐了两匹缎子,郡主赶紧把新衣裳做起来,到了金鸣,别再穿着这身旧衣裳了,叫人看了笑话,给咱们永丰丢脸。”
隋阿娇细声细气地应承着。
高公公嘴角就绽开了笑容:“咱家瞧着长宁郡主小脸儿黄黄的,这说话的声儿却跟黄鹂鸟似的,叫人听了心里头格外舒坦,咱们圣上呀,可就喜欢郡主这样说话好听的呢。”
隋阿娇脸色一变,忙偷眼去看辛夷。
见辛夷一直握着嘴做无声咳嗽状,立刻福至心灵,忙也背过身咳嗽。
惊天动地地咳了几声,再开口,说话声音就黯哑许多。
“郡主这是怎么了?”
“回公公的话,我这是旧疾了,这几日也不知怎地了,咳嗽得比往年还要更厉害一些。”
说话间,隋阿娇又咳了好一阵。
咳得高公公都赶紧后退,挥着袖子往西偏殿去:“郡主还是好生歇着吧,此去金鸣路途遥远,路上再病着可不得了。”
等走远了,他才往地上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