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知道!
辛夷从枕下摸到银簪,紧紧握住,仿佛握住这根簪子,就好似握住了千军万马,叫她有平静开口的勇气。
“你从赵昂嘴里知道的?”
是她小瞧了邱达。
还以为邱达是个只知道杀人贪财的莽夫,却没料到金吾卫中竟会有这般仔细谨慎的人。
若是换做她,也会因为好奇而逼问赵昂。
毕竟那个神灵保佑的借口实在是太拙劣了。
“不错,”邱达笑言,“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稀奇的事,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赵昂那小子骗我呢,后来细细一寻思,他都要死了,没必要拿这个来骗我。”
这种事情太过惊世骇俗,邱达竟然一点都不怕。
“这两日,我把你家查了个底朝天。”
辛夷微微眯起双眼:“元家?元家已经无人了,还有什么可查的?”
元家人丁不旺,元洪这一支算是彻底没了,另有一支远在西北,靠着贩卖皮毛生意过活。
平常两家也没什么来往。
元家,实在是没东西可查。
“你族叔来了。”
辛夷一震:“族叔?你是说,远在西北的元家分支?”
“嗯,”邱达点头,“他们去岁年底才得到消息,立马动身往京城而来,你那族叔还算有良心,见已成事实,就走了门路,塞了银子,把你的尸身领回去了。”
辛夷怔怔的,手中的簪子不知不觉掉在锦被上,眼泪啪嗒,落入掌心。
她尚有尸骸,爹爹和娘亲的尸骸又去何处寻?
“你若是想见他们,我有法子送你去西北,把京城这摊子烂事丢开手,从此以后安安心心做个相夫教子的小娘子,多好。”
邱达凑过来,握住辛夷的脸,用袖子在她脸上胡乱抹了一通:“别哭了,你这丫头哭起来真难看。”
他的袖子边上绣了云纹,针脚很粗糙,刮得辛夷的脸生疼。
“我仔细查过了,你这族叔一家挺不错,夫妻俩很和善,儿子儿媳妇也孝顺,膝下就缺个女儿,他们又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我把你送过去,你把你从小的事情说一遍,他们肯定会认下你的。”
不知为何,辛夷心底忽地蹿腾起一股无名火。
她挣脱邱达,举起簪子就朝他扎过去:“关你屁事!你把我送过去,安的什么心,你以为我不知道?”
邱达轻轻松松就攥住她的手,将那根银簪子夺下来:“我安的什么心,你倒是说说看。”
“你就是想让我在族叔家过好了,对你心存感激,好叫我把知道的发财路子,全告诉你!”
“不对,”邱达摇头,“我哪有这么好心,我送你过去,其实是想叫你族叔把你嫁给我,到时候我把你攥在手心里,看你往哪儿跑。”
“邱达!”
辛夷怒目而视:“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不敢,你都能借尸还魂,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得的?何况,你不是已经给我指了一条死路么?”
辛夷猛然瞪大双眼:“你……你什么都知道?”
“丫头,你把我当傻子了吗?我要是不知道去找徐明友就是去送死,你以为我能在金吾卫安安稳稳待十几年?”
绝望慢慢涌上心头。
哪怕重生为人,她原来也只是个柔弱女子。
本以为能用好邱达这把刀,却不曾想这把刀早就有了自己的意识。
既然不能将这把刀为己所用,那就毁了此刀,省得反被其所杀。
辛夷顿起杀心,抬头冲着邱达柔柔一笑:“邱郎官当真看上我了?”
在风月场中沉浮五载,怎么讨好男人,辛夷一清二楚。
笑也是有讲究的。
是露齿而笑,还是抿唇而笑,是低头轻笑,还是侧脸羞笑……哪种笑容最叫男人心疼,哪种笑容又最能勾人魂魄,辛夷都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原身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又因为年纪小还未完全长开,她也知道如何利用小姑娘家的青涩,勾起男人肚子里的馋虫。
邱达果然上当,笑着凑过来,轻轻摩挲着辛夷的下巴。
他惯常用刀,指腹结了一层茧子,这般摩挲,竟叫辛夷全身战栗。
“财神奶奶,你想做什么?”
邱达忽地收紧手,猛地将辛夷推倒:“别打歪主意!”
他低声呵斥,声音如同闷雷,在辛夷耳边炸响。
“元阿娇,你还想不想报仇!”
她想!
她怎么不想!
在那些叫她恶心想吐的男人们身下辗转吟哦的时候,在无数个夜里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她都想手举利刃,把那些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敌,一刀一刀片成鱼脍,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想报仇吗?”
邱达再次凑近。
黑夜中,床榻上的姑娘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如同饿极了的狼崽子,随时都能暴起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