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不会深睡, 光怪陆离的梦只会让他像尾巴着火一样惊醒,所以莳萝只能按着那一格岌岌可危的讯号,冒险将他拉入一段记忆, 无比拟真的梦才能骗过敏锐的小狼。
幸运的是莳萝成功了, 不幸的是她只能变成一只鹅融入梦境。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变了, 莳萝熟练地迈着小红掌, 跟上前方的人。
小穆夏一边撒着面包屑,一边眼角余光偷偷瞧着大白鹅,漂亮的男孩生着天使般的金发碧眼, 纯洁无邪的微笑彷佛准备去寻找传说中的糖果屋。
不过十四、十五岁的男孩嫩得像青草,没有圣银的铠甲做伪装,他连爪牙和血迹都不会遮掩。莳萝从鹅嘴吐出几根战利品的金毛, 立刻就看见男孩表情微变,脚步加快
比起那个尾巴暧昧摇曳的大野狼,这只就是一只毛躁小狗,莳萝可一点都不怕这样的穆夏。
事实上,她还挺想看看巧克力色的幼犬, 相信以自己的美味程度和穆夏的小心眼程度,小小狼肯定忍不住, 迟早现出原形。
此时的穆夏的确就像是被吊着肉骨头的狗, 时不时就要回头看那只大白鹅有没有跟上。
鹅好像是亲水的, 一直走路会不会累啊那双小蹼不过自己手掌大,少年下意识握了握手,也许可以很轻松抱着它走,大鹅虽然臭脾气,但生得丰润雪胖,抱起来肯定很舒服穆夏脑中闪过各种念头, 始终绕不开一只鹅。
这不正常。穆夏加快脚步。
后面的碎步声时有时无,他可以想象那只鹅一摇一摆勉强跟上的模样,又圆又黑的豆豆眼看不出疲惫和害怕,那身洁白如初雪的羽毛也许沾了不少尘土。他强忍着回头的欲望,却突然听见响亮的撕裂声。
穆夏心一跳,他猛地转头,身躯整个紧绷起来,只见那只鹅迈着殷红的小掌踩着落叶啪啪作响,不时还原地跺个几脚,似乎是在玩
大白鹅玩得不亦乐乎,等他查觉到动静,抬起豆豆眼,只看到一颗金色的后脑勺,便又继续踩着玩。
在一阵啪擦作响的背景音中,穆夏决定不再理会,专心想着各种鹅肉料理;鹅肝味道太杂、宴会的烤鹅香料太重,拔毛后还得贴回去做装饰,简直有病,所以还是直接生吞活剥吧,一口咬在那肥美圆润的白臀上肯定痛快,吃剩下来的羽毛就拿去做羽绒枕,日日夜夜躺着睡,正好一解先前袭击之恨。
小少年想得津津有味,突然觉得太安静了些,眼角余光已经不见那团白,他心脏乱跳,立刻冲回去找。
落叶掩盖所有足迹,绿褐色的森林静默在一片湿郁的苔藓泥粪之中,但对穆夏来说不是问题。他稳住心跳,深吸一口气,彷佛将整个脑袋埋入幽深的水底,一目了然。
就在毫无尘垢的角落,一小簇细白的羽绒在空中飘飘袅袅,轻盈干净,明亮雀跃,宛如振翅掠过水面的小鸟、融化在舌尖的糖霜,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已经足够了。
胸口充盈着甜丝丝的空气,穆夏的脑袋升起一股奇妙的晕眩,彷佛灌了一整桶萨夏的苹果酒,他听到心脏咚咚跳动,突然莫名得兴奋起来。
他想要更多。
这就是那只鹅的气味吧肉质想来清甜可口,正好就用苹果酒来配它下肚,绝对美味无比。
现在得快点找它,万一被其他狩猎者盯上受伤可就不好了。
穆夏终于说服自己,赶忙跟着气味寻找,最后是在绕过一个身姿佝偻的老橡树半颗圆润的羽臀挂在空中,那只鹅整个脑袋埋在橡树洞,两只殷红小掌垂在半空晃啊晃,腊肉街最好的肉铺招牌都没有这个吸引人。
穆夏正在思考,要不要就地用餐算了。
他终究还是抬手把大白鹅拉了出来。现在它一点也不白了,苔垢、尘土和金红落叶蹭得满身,让它看起来五彩缤纷。
太脏了,穆夏沉着脸想给它清干净,结果差点没被大白鹅一掌搧得满脸土,它拍着翅膀一身尘垢拼命往他身上打,彷佛看出洁癖患者的弱点。
穆夏顾不得反击,逮到空隙就逃出去,他黑着脸从嘴里吐出一根鹅毛,这是一点食欲都没了。
最后鹅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年轻的猎人只能随着它的步调,停停走走,同时也保持一段距离,不敢轻易造次。
藏木于林,鉴于犬科喜爱挖洞藏骨头的习惯,鹅萝实在不想放过森林任何蛛丝马迹。
左看看右看看,钻洞挖土,拍拍落叶,似乎真的没什么好藏,想想那只小狼近乎变态的洁癖和心计,莳萝决定暂且放过他,但落叶堆很好玩,让她想起秋天的米勒谷,所以她还是无视穆夏的表情踩了个遍。
小狼尚且斗不过她,一只小小狼只能乖乖去角落咬尾巴。
一踏入城堡,穆夏无视仆从的迎接,立刻就要冲去浴室,一个身穿黑甲冑的霍尔卓格骑士却抢先拦住他的去路。
“一定要现在吗”穆夏顶着满头鹅毛,头一次不想维持贵族风度。他满身落叶和鹅毛,感觉自己快变成了一只牧羊犬,牧的还是一只蠢鹅。
“你堂兄加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