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穆揽芳和绿竹等人是心有余悸的害怕,而江月则是脸色越发沉凝,仍觉得不对。
因为根据银针的变色程度来说,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确实有毒,但毒性也没有强烈到会使人惨烈的血崩而亡。
她仍然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
可但凡能想到的东西,全都检验过了。
若这次还是不成,那是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过来了。
想到自家姑娘日日用着的清淡饮食里都放了肥腻的猪油,绿珠就气不打一处来,说“翠荷,你怎么又去大厨房取饭食了不是早上已经跟府里说过了吗这几日姑娘没胃口,不用厨房的东西,咱们另外自己单做。”
翠荷连忙解释道“绿珠姐姐别生气,不是我去取的,是绯玉拿来的,说是夫人特地给姑娘张罗的,说姑娘再没胃口,也多少用一点。绯玉还说这叫长者赐,不可辞”
“夫人夫人又是夫人,夫人从前隔三差五为咱们姑娘张罗吃食,咱们还当她是一片慈母心肠呢绯玉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叛徒,咱们姑娘才是她正经主子”绿珠一边骂,一边就要把食盒往外丢。
江月忽然福至心灵,出声道“慢着。”
在绿珠等人不解的目光中,江月接过食盒打开,里头还是穆揽芳日常爱用的清淡菜色。
她舀起一勺油汤,放入那茶杯之中。
几乎是瞬间,留在茶杯中的银针就从轻微的黑色变成了浓黑色。
原来这毒竟不只是灈水莲和雪莲相加在一起那么简单,还需要加入猪油将两样东西融合,才会彻底激发这剧毒的毒性
昨儿个江月闻出有猪油后,绿珠就骂了一大通,倒不是说绿珠帮着尤氏混淆视听,而是常人都只知道猪油比时下的胡麻、莱菔子、黄豆、菘菜子等植物榨取出来的油,对人体造成的负担更大一些,也更容易使人发胖。
连江月都被绿珠带着,陷入了这个误区,以为这是尤氏让穆揽芳发胖的损招。
但细想之下,穆揽芳胃口也不大,昨日的饭食据说还是因为江月和宝画来访,有客人在所以多准备的,日常她一顿饭只吃了半碗饭,三道小菜。
菜里的猪油也没多到普通人能尝出来的地步,怎么吃也不至于胖成这样。
可若这猪油也是尤氏下毒的一步,则说得通了。
猪油不容易被人体代谢,她也不必顿顿往饭菜里下猪油,惹人怀疑,平时借着给穆揽芳料理吃食的时候,隔三差五的下一些,在眼下这种关键时刻,则连续、不间断的多下几日,就能催着穆揽芳身上的毒发作。
这招数实在高明,若穆揽芳不是口味特别清淡,日常不食用大荤,其实都不必搁猪油,只要多给她做些油腻的菜肴,那真的是越发让人摸不清路数,几乎称的上是没有破绽了
江月呼出一口长气,总算是找到了这关键的罪证。
又过一日,更深露重的半夜时分,得了信儿的穆知县便披星戴月地从府城赶了回来。
听到消息的尤氏立刻从床上起了来,拢了头发去相迎。
“老爷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述职结束了”
一年一次的述职关系到他们这些官员的考核评等,至关重要。
穆知县眼底一片青影儿,胡子上都沾着冰碴子,一看便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我跟知府大人告了罪,回头再去述职不迟。左右我在这知县位子上也坐了十几年,多半也没有什么升迁的机会。”穆知县一边答话一边脚下不停,往穆揽芳的小院子里赶,“揽芳如何了”
尤氏心中怨怼,想着本朝外放的官员怕普遍是年一任,但穆知县在这路安县当知县,一当就是十好几年。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越发重视每一次考核评等才是,不然怕是真的要在这知县位子上坐一辈子了。
但她面上也不敢显露半分,只抹着泪水戚戚然道“前儿个揽芳突发血崩,府中的老大夫和医女都束手无策。但幸好天可怜见,妾身照着老爷的吩咐接过来的江二娘子医术高超,妙手回春。但昨儿个不知道那江二娘子给揽芳用了什么药,揽芳的血崩之症发作的越发厉害,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老大夫和医女都说揽芳怕是怕是不成了。妾身几次来探望,揽芳的丫鬟只在里头哭,却不让妾身进,说是揽芳吩咐的,想清静一些”
穆知县脚下一个踉跄,让有眼力见儿的小厮扶着了,才不至于摔倒。
而此时一行人已经到了穆揽芳的小院外头,万籁寂静的凌晨时分,只听得里头呜咽哭声一片。
“揽芳,芳儿”穆知县推开小厮,哑着嗓子,狼狈地拍门。
就在这时,里头的哭声戛然而止,那小院的院门也从里头打开了。
绿珠喜出望外地朝着屋里喊道“姑娘,真的是老爷回来了”
屋里其他丫鬟也迎了出来,个个脸上都带着喜色。
这样子哪儿像尤氏方才说的,穆揽芳已经不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