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有不让林晟回菀州,但做得比这更过分,要把先登军收归己用。他说:“我甚是欣赏先登军忠诚,想从中选拔一批将士扩充金吾卫。” 这话一出来,全场似乎冻结了。外面下的仿佛不是雨,是寒霜…… 金吾卫负责皇城之外京城之内的安全,选拔条件不如守护皇宫的千牛卫那样苛刻,但也大多是从官员和世家家族子侄中选人培养。若是以先登军做金吾卫,岂不是以柴火充栋梁?而且这等于把京城安全交给林晟! 皇上一句让林焕一派感受到危机,然而林晟一派同样不安。这事儿从表面上看是抬举,实际上却可能打着瓦解先登军的主意。说是选拔一批,谁知道选多少,最终又要选多久? 不仅如此,皇上还把王诚的部队交给林晟:“晟儿善带兵,把他们磨练磨练。” 这次攻打赖大运,王诚部队闹出不少事儿。 能够出席这次宴会的都是人精,当然能听懂皇上言外之意,既敲打大儿子,又约束二儿子。缪泠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可能是对帝王的偏见,她觉得人一旦坐上皇位就变得神神叨叨,不爱在人前展露真实的想法。 对于皇上的调令林晟答应得不如缪泠爽快,但也没拒绝,而是圆滑地说:“王诚部与兄长交手多年,我还得向兄长请教一二才是。” 这话缪泠听着糊涂,觉得林晟也变得爱掩饰。只能胡猜着着他可能是想表明立场,表示自己不想介入林焕和王诚的旧怨。 整场宴会上就这么两件大事,是关于缪泠和林晟未来动向的安排。此外皇上表示京中官员一如往常,只是将来考核和任命方式会有一些改动,提前透个声儿让百官有心理准备。 总的来说算是给百官吃一颗定心丸,没有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样天翻地覆,但是大家好好办差,别混。 宴会自然还是以娱乐为主,重要的事情说完丝竹管弦舞乐便依次安排上。很多漂亮的乐姬生着一双含情目,眼睛乌溜溜地转,观察着新王朝又冒出哪些新贵。 大尚舞蹈讲究神形兼备,体现身体韵律、姿态曼妙以及眼波灵动。看得出来太常寺对这场宴会很重视,就是站在角落的乐妓也是舞技高超,生得貌美异常。 缪从文惯是维护阿姐,沉迷舞乐中一会儿立刻回神,十足拍马屁道:“还是阿姐最好看!” 林晟也看得入迷,海岛归来后便没见过这场面。他一边欣赏,一边想着缪泠,觉得她很多神态动作都像舞乐表演。缪泠无论是站是坐都保持身姿挺拔,走起路来姿态轻盈步步生莲,她扇扇子的时候一如乐妓摆弄道具,幅度小小地震颤,撩得人心动。 林晟心想:“是我没见过世面,所以五迷三道。像缪泠这样的妙人儿也许京城里多得是!” 这边轻歌曼舞,另一边大少夫人的棺柩趁着夜色冒着雨悄悄被送往心清山。乳母给缪泠留了一封信,宫人直接在宴会上转交,许是以为缪泠出了皇宫直接去新州,以后没机会了。 信被叠成蝴蝶大小,可以隐藏在掌心里,可以塞在碗底。宫人就是这样递给缪泠,看着特别像是两个奸细在传递情报。 缪泠没做过这么偷偷摸摸的事儿,当时觉得很不舒服。而且这场宴会上八百双眼睛盯着,宫人这点儿跛脚的伎俩哪能真的瞒过人?她想过当场说破,但一看信封上落款便忍住。这事儿不是她不愿意坦荡,而是皇家不愿意公开。 皇宫真是好麻烦的,跟从前没有一点点改变。 宴会之后缪泠特意多留一段时间,跟着皇后回宫,等到不再人多口杂时把信件递上。 “孙姐姐的乳母留信与我,大概是一些感谢的话。”缪泠说。 信封还没拆,她一个字也没看到。 皇后看着信封许久,好像真是想拿走,最终却打消这个念头,语重心长地对缪泠说:“她也是个糊涂人,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要学会自己分辨。” 缪泠快速地答应一声:“嗯。” 皇后神情缓和一些,笑道:“是我多虑,你打小就机灵。” 不一会儿皇上也来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宿在皇后寝宫。他看到茶几上的信没有装傻,淡淡地说道:“宴会上拿给你的东西就是这个?” 缪泠听着当时就双膝跪下求情:“这些年后宫混乱,宫人们没什么规矩。如今有皇后殿下统领,慢慢调教便是。” 皇上仍然没什么表情,缓缓说道:“起来吧!规矩不是一两天能教好的,我不会还没教就判她们死刑。” 知雪进屋来添置茶水,说让大家解腻。这里的“大家”仅指皇上一人,国公府里一些亲近的人如今都这么喊,不叫“陛下”,更不叫“皇上”。 缪泠不藏心事,对这些新称呼感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