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手脚很麻利,很快就备齐了香烛贡品,在河边架起一座临时的祭坛。
夜晚有微微的河风袭来,吹在顾南辞的脸上,他的发丝迎风飞舞,内心却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任由他人推搡着自己向河边走去。
村长站在河边看着缓缓走来的顾南辞,充满褶皱的老脸义正言辞:“你父亲于我家有恩,当初要不是他,我们一家早就被火烧死了,本来,我念着这份恩情,对你留在村中的事情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如今出了事,村中也留你不得了,你还有什么心愿,就赶紧说罢。”
顾南辞没有理会那村长,眼神直直地盯着流淌的桑河水,水流有些湍急,月光洒在河面上,泛起寸寸碎光,河水中响起哗哗的流水声,就像母亲在他年幼时所吟唱的摇篮曲。
“村长诶,还同他费什么话哩!”张氏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快些吧,再耽搁下去,墩儿快不行了!”
村长见久久得不到顾南辞的回话,摇摇头,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一旁的村民,将顾南辞沉入河底。
两个强壮的青年,站在顾南辞的身后,分别押着他左右肩膀,推着他向桑河中走去。
桑河环绕着顾家村,似一条玉带般,紧紧地将村子围在其中。村子里自古以来便流传着这桑河之中有河神老爷的传说,逢年过节的时候,村中都会为河神老爷献上祭品,以求河神佑这一方水土安宁。
传言大抵是真的,这么多年来,顾家村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落水失魂的事情,关于河神的传说,村民们都深信不疑。
可如今顾生家的墩儿却在这桑河中落水失魂,若要追究其原因,村民们细细想来,肯定是村中有不祥的事发生,或者有不祥的人存在。
而这不祥之人,就是顾南辞,他触犯了河神,所以他有罪!
冰凉的河水没过了顾南辞的脚踝,再慢慢没过了大腿,腰肢,胸膛,最后是脖子和头。他似乎感觉不到河水的凉,在恍惚之中他看到了父母和大伯一家在远处微笑地朝他招手。
岸边传来一阵阵惊呼和惨叫,不过顾南辞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耳畔是潺潺的流水声,和母亲低吟的歌声:
小溪潺潺,月儿弯弯,夜深把家还,幼子已入眠。。。
***
等到顾南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发现自己躺在河边,身旁坐着一个玄衣的男子,那男子头上带着一顶斗笠。
顾南辞起身,没有看到其他人,祭坛也消失了,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只有身上湿透了的衣衫提醒着他,全都是真的,他被村民们祭了河。
“醒了?”玄衣男子嘴里叼了一根草,斜着眼睛看向他,“既醒了,那就离开这里吧。”
“这里是我的家。”顾南辞迷茫地回道,“我能去哪里?”
“他们容不下你,你又何必继续留在这里。”玄衣男转过头,赫然是一张与顾南辞一模一样的脸庞,“不过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你为何,长得跟我一样?”顾南辞错愕地看着那张脸,“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千百世轮回累积起来的业障。”男子站起身来,吐出了嘴里的草,“每一世,你都因为各种原因惨死,你背负着被反噬的命格,越是表现得出众,你的死期将会越快来临,你若想活着,便去寻一处无人的荒山,碌碌无为地度过此生吧。”
“既然我注定不得善终,你又为何要救我,让我死了不好么?”顾南辞闻言心如死灰。
“还不到时候,你得留这条命。”男子说完身形便在原地消散不见了。
回去的路上,顾南辞脑海里依旧想着刚刚玄衣男子的话,难道自己早已被命运打上了烙印,写好了结局?
村民们消失了,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踪影,整个顾家村除了顾南辞,再没有任何一个活人,这座村子好像已经死了。他漫无目的的走在村中的长街上,望着每家紧闭的大门,终究还是转身,选择了离开。
***
他一路向南而行,渴了就喝些河水,饿了就摘些野菜,走了数月,来到了落泽山脚下。这里人迹罕至,四季如春,绵延数十里的山脉中只有虫鱼鸟兽,花草树木。
就这里吧,这里不会有人再说他是异类,他就在这落泽山中做一个碌碌无为了此残生的普通人吧。
他花了好些时间在山中搭建了一个简陋的木屋,笨拙地用树木组装了一张木床和木桌,由于不熟练,四个桌角没有一个是齐的,歪歪扭扭地立在屋内,看上去十分滑稽,不过,自己总算是有了一个栖身之所了,这里,将是他的家,他最终的归宿。
说来也怪,这落泽山脉四处都覆盖着树木,唯有一处山头上寸草不生,连动物们都不愿意在那里生存。
顾南辞看着那座光秃秃的山头,心下有了计较,若是能在这里栽种活树木,它看起来便和周围的景色一致,便不会再显得突兀了吧。
他走了很远,用山中的草药在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