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了些粥,你已昏睡了整整一个月,肯定饿坏了。”少年将碗放在了木桌上。
他的手指修长,年纪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却给朝暮一种少年老成的怪异之感。
他在桌边坐下来,微笑地看着朝暮:“趁热吃吧。”
朝暮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白粥,沉思了片刻后,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那白粥清淡如水,只在碗底有几颗白米。
她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喝下了那碗白粥,她从未吃过凡人的食物,天界中人也不需要进食,只吸食天地中的灵气即可。
白粥些微的淡淡米香,入口却十分顺滑,应当是熬了很久。
“你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少年接过碗,就要起身离开。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朝暮叫住了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少年顿住了脚步,“你若不愿意讲,我就不会问。”
朝暮倒是讶异于这凡人的豁达,悄悄跟上了他,想看看他究竟在这落泽山上做什么。
那少年一路走到了朝暮渡劫的山头上,这里因为被玄雷劈过,又被火海灼烧过,眼下现状更是惨不忍睹,周围的泥土被烧得焦黑,之前那几颗孤零零的树苗也被烧成了灰烬,让这山头看上去更显得凄凉了。
少年用铁锹一点点挖开上面的焦土,重新种上了树苗,并给它们浇了水。
朝暮安静地站在少年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不停地挖土,种树,浇水,一刻也不停歇,涔涔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滴入了土壤中消失不见。
等到夕阳西下,天边的最后一丝余晖落下后,少年才意犹未尽地收起了铁锹,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一回头,就对上了朝暮探寻的目光。
“你怎么跟来了?”少年很诧异。
“你在这山上种树?”朝暮神色古怪地问道。
“嗯。”少年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落泽山脉四季常青,为何单单就这一处山头荒凉不堪?”朝暮走到了他身旁,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泥土,“这里应该不能栽种活树木吧?”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里如此荒凉,这山看上去很难过。”少年的眸光黯淡下来,驻足在原地,“如果我可以在这里将树种活,那它和周围的山都一样,就不会孤单难过了。”
朝暮听出了他言语之中的落寞,止住了自己要说出口的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南辞。”少年正了正自己的身姿,直直地盯着朝暮的眼睛,“我叫,顾南辞。”
“我是朝暮。”她转过身,抬头看了看天,“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顾南辞拎着自己的铁锹,跟着朝暮的脚步,回到了小木屋内。
山中的夜晚气候很是寒冷,顾南辞将床让给了朝暮,自己在角落里用稻草临时铺了个睡榻,他没有多余的被褥,只好将自己所有的衣裳盖在了身上,不过仍旧冷得发抖。
朝暮则是坐在床边,在黑夜中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凡人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为何愿意如此迁就她一个外人,甚至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就将她带了回来。
“你也睡不着么?”顾南辞的声音有些颤抖,大概是太冷了,他将身上的衣服又重新撑开了些,借着墙洞中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朝暮,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为何要一个人待在这落泽山中?”朝暮思忖了片刻,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我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人罢了。来这落泽山,也是因为,只有它不会嫌弃我。”顾南辞将右手枕在了头下,盯着黑漆漆的房顶,陷入了回忆之中。
***
顾南辞出生在一个叫做顾家村的地方,父亲是当地的教书先生,给他取名为南辞,北料乡关方自此,南辞城郭复依然。
在他七岁的时候,父母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身亡,于是他便被大伯,也就是自己父亲的哥哥顾谈收养。
顾谈本是村中的屠夫,家中清贫,自己也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再加上顾南辞,肩上的担子变得更加沉重了,于是空闲时,顾谈便上山砍些柴火换银钱。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年后,孩子到了入学的年龄,顾谈咬咬牙,索性送三个孩子一起去学堂读书,他不希望将来这些孩子长大后跟他一样,一辈子当个碌碌无为的屠夫。
为了挣够学费,他没日没夜地干活,杀猪、贩肉、上山砍柴、捡草药,终于有一天,倒在了下山的路上,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伯母秦氏因为受不了打击,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喝药自杀了。
顾南辞克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这句话不知从哪个村民口中流传出来,从此,他成为了顾家村村民口中的不祥之人,仿佛他去到哪里,哪里便会发生灾祸般。
那些村民们对他避之不及,那些小孩也编着童谣一边咒骂他,一边向他扔石子。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