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她爸一个月的工资才十九块五毛钱。让人疑惑的是,秦锐和她爸都是车间职工,他哪来那么多钱呢
这个问题还没解决,孟夏惊讶地发现她爸盯着张安俪看了好一会儿
联想到段师傅说的介绍对象的事,她不由猜测难不成她爸真对张安俪有过意思
事实证明,是孟夏想多了。
因为孟林叹了口气道“把咱们家所有东西都卖了,也不值三百。”
他低头瞅了眼自己闺女短了一截的裤子,那块手表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心里发苦,尤其当张安俪说三百块钱的上海牌手表不算什么大牌子时,他忍不住感叹自己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当得真失败。
孟夏并不知道她爸心疼她穿着七分裤,她只是单纯地为她爸在意钱而不是人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她家确实穷。
最主要的原因是家里只有她爸一个人赚钱,她和她妈都没有收入。
她妈刘翠原先在乡下,后来嫁给她爸到了红旗化工厂,由于大字不识几个,关系人脉全无,一直以来都没找到工作。
而人家秦锐和张安俪两口子都拿工资。
秦锐是车间工人,张安俪是厂子弟学校的老师,加之张安俪的父母时不时接济一点,生活压力并不大。
“妈,我们回来了。”
刘翠听到孟夏的声音,哎了一声,先把馏好的馍馍从锅里拿出来,接着舀了一大碗排骨汤。
说是排骨汤,其实就是一根大骨头翻来覆去的熬,汤早就没什么滋味了。
这大碗排骨汤是给孟林的。
刘翠原本想嘱咐一句都喝完别浪费,但见她男人情绪不怎么对劲儿后,她非常识趣地闭嘴了。
这种识趣的本事可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长期寄人篱下练出来的。
刘翠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她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为了不让伯伯叔叔厌烦,她尽可能地小心与谨慎。
孟林何尝看不出刘翠的这种小心与谨慎。
当初他俩相亲的时候,他一开始是打算拒绝刘翠的,但后来看到刘翠坐在那默默流泪,他好心询问,结果破天荒地动了恻隐之心。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
父亲死了后,他就没了亲人,好在还有个师傅,可是,他拿师傅当亲爹,师傅却不拿他当亲儿。
而刘翠比自己还惨。
等俩人结了婚,孟林才深刻的认识到人不要轻易心软。
他已经为自己的鲁莽支付了高昂的学费一场哪哪都有问题的婚姻。
最严重的一点是没有共同语言,两个人的话题仅限于早晨吃啥,中午吃啥,晚上吃啥以及晚上要不要进一个被窝儿。
孟夏出生后好些了,毕竟孩子是纽带嘛
两人的话题从吃什么和进被窝扩大到了孩子吃什么,等孩子睡了要不要进一个被窝儿。
要问孟林后不后悔当初做的决定,孟林的回答很干脆,不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动恻隐之心,还是会跟刘翠结婚,自己选的路,咬牙都得走完,后悔不是他的风格。
他端起碗喝了口排骨汤,心道刘翠做饭是有一手的。
饭桌上除了馍馍,排骨汤外,还有两道菜,味道特别香。
刘翠见父女俩开吃后才拿起筷子,她把菜里零星的肉夹给孟林和孟夏。
孟林不觉得有什么,他已经习惯了。再者,他起初跟着父亲,父亲死了后跟着师傅,哪知道正常夫妻怎么相处。
但孟夏不一样。
她给刘翠夹了块肉,让刘翠吃,这可把刘翠吓坏了,她立马看了眼孟林,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后才把肉吃掉。
刘翠骤然间有些心痛。
倒不是因为吃了肉,而是因为之前少吃了很多肉。
不过,大感欣慰的是她闺女竟然给她夹了块肉
要知道她闺女之前一直愣愣的,不知道主动关心人,更别说给她夹肉了,看来她的秘方是有用处的,于是说道“晚上再喝点烬水。”
所谓烬水,是刘翠小时候跟神婆学的那时候还没有特殊运动,把东西放进水里,搅和搅和,念点词儿。
但孟夏不知道。
没等孟夏问出口,孟林接话道“前几天不是喝过了吗”
前几天喝过
孟夏一回忆,不会是她刚穿过来时喝的那个乌漆嘛黑的汤吧那个滋味可太难受了,打嗝都是一股子糊味。
刘翠摸了摸孟夏头顶“再喝一碗,巩固巩固。”
巩固巩固
孟夏嘴角微微抽动。
孟林想了想,觉得可行。毕竟他闺女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尤其是眼睛,看着有神多了,还知道攥他的手。
但他提醒刘翠“这事别让人知道了。”
刘翠立马点头“哎,我知道我知道。”
在偷偷摸摸这一方面,她是很有研究的,主要是小时候积累了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