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酥的。
是温柔乡,是销金窟,是红粉骷髅,是衣冠禽兽。
“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都胖成猪了还睡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儿上进心啊你们再拉不到客人开张,群芳阁就要塌了,到时候你们几个蠢猪光着身子住大街去吧,连暗门子都看不上你们身上的肥膘,等饿死吧你们”
一位穿红着绿的半老徐娘风风火火地踹开了好几间房的门,暴躁的像个炸药桶,仿佛下一秒就要炸了。尤其是看到床上睡得横七竖八,邋遢到毫无形象的几个人,更是全身的血都往脑门上涌,河东狮吼,鸡飞狗跳的一天又开始了。
听着妈妈的叫骂声,刚才用美色迷晕了路人掉进水里的素颜美人终于懒懒散散地将头发松松挽了个髻,又将耷拉到小臂那儿的衣袖往上提了提,遮住了雪白的膀子,从堕落美人变成不安于室的妖艳美人,风情万种,芳菲鲜艳。
“妈妈你骂得再凶有什么用又不是她们不愿意接客,是客人不来啊,都被对面的梦仙居抢走了,妈妈你有本事骂我们,你有本事骂对面不择手段啊”
正揪着赖床的小姑娘耳朵骂的鸨母闻言怒气更高了,机关枪一样开始疯狂扫射,哪怕说话的是她这儿的头牌,依旧不可动摇她的破口大骂。
“你懂个屁梦仙居的老鸨子要只是那个丧天良的腌臜老贱货,你妈我早上门撕了她了但那老货攀上了莘重瑶,莘重瑶又是四爷心尖尖上的人,我拿什么跟别人斗难道你是嫌群芳阁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也想到梦仙居那里去”
风韵犹存的鸨母也顾不上揪小姑娘的耳朵了,她的台柱子可就剩这么一个独苗了,再被人挖走她的店可就要真塌了,于是紧急收敛了自己的爆脾气,开始给头牌打感情牌。
“牡丹啊,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是我一手把你捧成花魁娘子的,你不想接的客人我都尽量给你推了,我给你分的银子也是最多,最公道的,你到了梦仙居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的,那老贱货我最清楚不过她的为人了,你会被她吃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她苦口婆心,生怕自家头牌跳槽到死对头那里去,“我知道现在群芳阁全靠你一个人撑着,那些势利眼见势不妙就都跑了,只有你留了下来,才没让群芳阁彻底成了笑话。”
她的声音苦涩,“我也是没办法了,要是你也走了,群芳阁就真的要关门了,我不是怕自己以后赚不到钱,我只是觉得群芳阁不能就这么没了。十里秦淮,风月无边,可现在都快成莘重瑶一个人的风月了。你别看梦仙居那些人现在风光无限,备受追捧,可我敢保证她们风光不到两年就会被新人取代,而失去价值的她们将会落入最可怕的地狱,莘重瑶那个女人的心实在是太狠了。”
烟花女子本就容易得脏病,可莘重瑶手底下的那些女子得脏病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而且得了也不给治,还一直让继续接客,直到死。死了也就是破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被野狗啃食,冷血无情到令她想起就觉得心底发寒。
以前的秦淮河畔,烟花女子再薄命也不像现在这样齿冷,起码得了脏病鸨母第一个念头都是请太夫来看一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人榨干到死。而且买卖姑娘的频率越来越高,客人只要出得起钱,就可以任意折辱,打死也无所谓,赔钱就行了而这越来越糜烂的风气,可以说是莘重瑶一手促成,她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给她需要讨好的对象送女人。
但被称为“牡丹”的头牌却没回答她,只是一直看着窗外,眼中是难以掩盖的惊艳。
“这些等会儿再说,妈你先过来看,这才是真正的艳冠群芳啊我不该叫牡丹,我该叫杜鹃,百花娘娘在上,我见到真正的牡丹仙子了”
虽是秋日将快入冬,但地处江南,依旧是绿意葱茏,花木繁盛。虞翠站在“群芳阁”的大门前,抬头看向楼上,双方眼神对视了一个正着。
簇然盛妆粉黛,轻染暖阳晴雪,飘然笛声中,翻覆犹蝶舞。
她比群芳更华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