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个月, 虞翠终于洗上了热水澡,喜极而泣。
帮工小哥在牙行确实没地位,可他有个厉害的牙婆姐姐, 如果随便一个人就能见到牙行主事人的话那牙行主事人这么多年不就白干了吗于是帮工小哥就先去找他的厉害姐姐了,不要看不起姐宝男,你对姐姐的力量一无所知。
说是牙婆,其实只是从事人口买卖这种缺德生意人的统称,因为多由上了一定岁数的女子主事, 因此就多称呼为牙婆,但不代表牙婆的年纪真的大,帮工小哥的姐姐非常的,嗯, 风情万种。
容貌不是顶级,甚至只能说是清秀,可就是烟行媚视,摇曳生姿, 随意看过来的眼神就能让人酥到骨子里去。
“姐姐贵姓虞翠谢姐姐给我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
她当时用银子收买帮工小哥, 其实并不认为帮工小哥能帮她跟牙行的主事人搭上线,她的最终目的就是和牙行最多,也是最容易被人接触到的牙婆们面基。谈判技巧不是说先给出一个不可能的选项被拒绝后,再提出一个低一些的要求会更容易被接受吗, 于是她就这么干了, 不得不说, 蛮灵验的。
她现在在牙婆姐姐的房间, 能在牙行里有一间自己的屋子,不仅说明牙婆姐姐业绩能打,还说明牙婆姐姐在牙行里的面子极大。就是这陈设布局挺眼熟的, 清清冷冷的文艺风,和牙婆姐姐的妩媚风流很是不搭。
牙婆姐姐坐在玫瑰交椅上,眼波流转,吐气如兰。
“我姓柳,名玉莺。”她手中摇着团扇,是一枝怒放的玉妃梅,看向虞翠的眼神里泛起涟漪,“或者你听说过我的另一个名字,杨玉妃。”
虞翠震惊难言:“杨玉妃小莺儿”
江南八大名妓之一,亦是虞美人身边的侍女,可虞美人最终还是没能护住她的小莺儿,风月终落风尘。
柳玉莺胸腔酸胀,苍天无眼,她和虞姐姐明明只隔了一个府,却偏偏不知。
教坊司不是慈幼局,年老色衰之后,即使是花魁也会沦落到低等的教坊司中,甚至更惨,直接被转卖到外面的青楼花船。如果再继续转手,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窑子和堂口,下九流藏污纳垢之地,视律法为无物,只要给钱甚至连狗都能在人身上做那档子事,完全不把人当人,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她相信虞姐姐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等槽糕境地,她甚至无数次幻想过虞姐姐遇到了良人,从此安乐一生,却没想到再次得知虞姐姐的消息时,竟是她的女儿成了罪奴,还来到了她待着的这个牙行,不过也幸好来的是她待的牙行。
“没想到虞姐姐竟然会和你说教坊司的事情,我以为虞姐姐会尽力掩盖掉她过去的一切呢,毕竟我们这些人的出身即使是自己的子女也会瞧不起的。风月落风尘,一辈子都是娼妓了。”
话语嘲讽辛辣,柳玉莺却仍是哀婉的楚楚动人,依稀可窥见当年名妓风华。
虞翠不乐意了,哪怕虞美人曾和她提过自己在教坊司有一个极好的妹妹,可时隔多年,早就物是人非,谁知道当年的故人还是不是那个故人人是善变的。
“我不觉得我娘有什么丢人的,这又不是她愿意的,而且我娘她聪明,坚韧,勇敢,善良,她的灵魂比任何人都高贵。人的贵贱应该以善恶分,而不是拿所谓的身份来评个高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柳玉莺戏谑了一句:“虞姐姐可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愿意放弃教人读书啊。”
“所以,”她敛了笑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成为了罪奴如果你之前和我弟弟说的都是真的,那水可就深了。你把事从头到尾,期间遇到的人和事都一个不落的给我说一遍,你是虞姐姐的女儿,我一定会拼命保住你的。”
“保住我这是什么意思”虞翠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还有,我只说过我叫虞翠,从来没有提及到我娘的名字,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娘的女儿的”
她声嘶力竭解释的时候把“薛妙”和“虞翠”这两个身份都扯了出来,薛妙是身份文书上的名字,虞翠是她在现实中留下存在痕迹的证明,所以都得说出来才能完整构成她的身份信息。
柳玉莺眯起了眼睛,陷入短暂的回忆中,“虞姐姐说过,出去后她要是生了儿子就起名叫虞京,生了女儿就叫,”她看了过来,“虞、翠。”
“妙手回春,春日生翠。”
“就像翠鸟一样,永远自由的活着。”
翠鸟性烈,人工不能饲养,是野性的自然生灵。
虞翠鼻子一酸,娘希望她一生自由,可阴差阳错,她竟成了罪奴,困于樊笼。
屋内花瓶里插着的菡萏袅娜,柳玉莺听完全部之后沉默了很久,沉默到让虞翠心慌,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提出的解决办法有什么不对的吗金华府有很多认识我的人,他们可以证明我就是真的虞翠,金华府认识薛静姝的人更多,那些金华府的高门大户或多或少都见过薛静姝的,他们之间只要有一个人指证薛静姝我就能换回来了。严州府和金华府离得并不远,很容易掰扯清楚的啊,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