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多年来, 梁熙都是不主张北伐的那一方,但他却也不主张主动与北方那几个政权议和。
不主张北伐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自从南渡康都之后, 魏朝境内并不是完全太平安稳的。
或者在琪州这一代因为离康都近, 之前就是元皇帝的封地,故而与康都关系好继而太平无事,其他地方,比如瑶州,比如瑢州,再比如珩州, 这些地方又有多少乖顺呢
自魏帝当年从晶城那一逃为开端, 其实四处人心都已经浮动。
各地刺史便就是实权在握的诸侯们,他们虎视眈眈,心里在想若是有机会便也要试一试, 把这魏朝的皇帝从龙椅上赶下来, 换他去做这天下之主。
韦榷当年便这么做过,只不过是失败了而已。
但只要有这么个人开过头, 后头便会再有人效仿。
在梁熙看来, 北伐或者重要,但对于整个魏朝来说, 把魏朝内的内政稳定更重要。
所以他从前并不主张北伐。
但他也不主张主动与北方那些胡人议和。
当年胡人攻破晶城种种, 他一清二楚。
这几十年来胡人在北方的肆虐,他也看在眼里。
他们这些人从来不顾什么道德廉耻, 也从来不会把所谓的和约当做是一回事,当年魏朝丢掉琉州不就是以为他们真的会遵从和约的缘故么
在他看来,对待那些胡人和谈是没用的,只有用武力去打败他们, 赶走他们,才是最根本的解决方式。
但若要这么解决,那便就只有打下去这唯一的选择。
卢衡能带兵,这次还能奇袭拿下平郡,足以说明他作为大将军在领兵上面的神武,让他继续打下去应当完全不是问题。
所以剩下的问题,就是安王陈璎说过的钱粮。
这问题,梁熙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可行的解决办法。
但他猜想,陈瑄应当也不会想和胡人和谈,所以最后陈瑄应当也还是要从钱粮上想办法。
毕竟钱粮易得,而攻打北方的机会难得。
夜色中,陈瑄从承香殿出来,扑面而来的冷意让他紧了紧身上的裘衣。
王泰在一旁躬身问道“陛下,要宣召美人吗”
陈瑄踟蹰了一会,最后摆了摆手“今日朕想要静一静。”
王泰察言观色,又想起来张贵人差人送他的那一尊金佛,便道“陛下也劳累了一整天,晚上了正好需要放松放松,就算不宣召美人,去贵嫔或者贵人那儿坐一坐也好。”
听着这话,陈瑄转向了宣华宫的方向。
王泰心中微微一喜,正打算吩咐人准备御驾往宣华宫的时候,却听陈瑄开了口。
“那就去甘露宫吧”陈瑄看着宣华宫的方向口中这么说道,“之前听人说了韦家和谢家那事情,不知道贵嫔是不是又因为这事情劳神了。”
王泰愣了一息,急忙一边叫人往甘露宫去,一边跟上了陈瑄的御驾。
甘露宫中,原本已经打算更衣就寝的谢岑儿见着玉茉进到屋子里面来,面上泛着喜色。
“陛下过来了。”玉茉脸上带着笑,从架子上重新拿了衣裳给她披上,“这会儿也来不及梳太复杂的发髻,要不娘娘就挽个简单些的样式吧”
谢岑儿有些意外,她以为陈瑄这日理万机的时候是不会往后宫来的。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很快打起精神来,看向了玉茉,道“就挽个简单些的发髻吧”
玉茉听着这话便上前来,给她把已经打散的发髻重新挽了起来。
这边刚把发髻梳好,还没把那一整套的珠钗花树给妆扮上,陈瑄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他没叫人通传,而是直接进到了内殿来,看到谢岑儿这么晚了在梳头发,便忍不住笑起来。
“朕这是来的不巧了。”他伸手按在了谢岑儿肩膀上不叫她起身,又伸手从妆台上拿了一支长长的花钗在她头上比了一下,然后插了上去,口中笑着道,“怎么今日休息这么早若是知道你都准备休息,朕就不过来了。”
“天气冷了,便不想动弹。”谢岑儿从镜子里面看向了陈瑄,“若是知道陛下要过来,我便也不会这么早就准备休息。”
“原本也是临时起意。”陈瑄在谢岑儿旁边的榻上坐了,从侍女手中接了茶,随手就放在了妆台上,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可以退下,“听朕的臣子们吵了一天,吵得脑子嗡嗡,便想安静一会儿,又不想一个人呆着,便到你这儿来了。”
谢岑儿略有些好奇地看向了陈瑄,斟酌了一会儿才道“陛下可以叫他们不吵的。”
“朕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且多听他们吵吵。”陈瑄伸手又从妆台上拿起了一支小巧些的步摇,伸手在她发髻上比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放下了,又去找其他样子的步摇,“你这里首饰怎么就这么点”
“好些在底下,没拿出来。”谢岑儿伸手拉了一下妆台下的抽屉给陈瑄看,“太沉了,戴在头上坠得头疼,所以平常就用这些轻巧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