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指婚的旨意大半都是套话。
先说男方某某品德如何才华如何现在又没有婚配等等, 再说女方某某性格温婉才德令人称赞与男方是多么相配,最后下结论认为两人十分般配,所以现在便让某氏女嫁给某氏男为妻。
但就谢峦与韦萤这事情, 谢岑儿可想不出什么好话能说, 于是她便对着指婚的旨意提出了意见。
“这旨意陛下也别给面子了,索性便把他们之前做的丑事说个清楚, 最后再说是因为被逼无奈, 韦氏张狂,所以才不得不下了旨意免得他们把魏朝上下风气污染。”谢岑儿说道,“否则便成了陛下都鼓励和成全他们那样行为了。”
“那你自己写。”陈瑄在旁边听得好笑, 就直接指了指旁边的书案,“你来, 你想怎么写,朕就只往下发,总行了吧”
“会不会被别人说妾身逾矩”上回是在宫里面,旁边也就是个王泰在伺候,这回在北行的牛车中,里里外外都是人, 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谢岑儿不免就想得多了一些。
“又不是没写过,这事情在朕看来, 你写倒是也合适, 毕竟这事情就是你们谢家的事情。”陈瑄倒是很无所谓,“若有人有意见, 那朕大可以许诺他,将来他们家出了一样的事情,朕也给机会让他来亲自处理。”
这话听得谢岑儿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嘟哝道“这谁乐意家里出这种事情,巴不得永远别出,出了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才好。像我家这种,原本也是想遮掩起来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陈瑄靠在凭几上看着谢岑儿在书案后坐下来,便坐直了去看她提笔,口中道“这事情朕是不在意的,朕来看看你打算怎么写。”
“当然就是要痛骂一顿。”谢岑儿打了腹稿,提笔就落字,一气呵成。
陈瑄顺着谢岑儿写的内容一路看下去,直看得眉头挑起了一边,最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道“因情思缠绕思辨无能故而行了私自奔逃之事,朕别的没看出来,倒是看出来你与你姐姐是真的关系不睦。”话虽然这么说了,但他语气中并没有什么苛责的意思,“不过若是为将来着想,朕倒是觉得私自奔逃一事这几个字可以去掉,思辨无能就足以,再多骂几句韦家。”
谢岑儿抬眼看向了陈瑄,有些好奇“前面已经骂得很凶,还要再加几句么”
“当然。”陈瑄从她手里把笔拿过来,又让她起来腾了位置,坐下去替她多添了几笔,一边写一边道,“你姐姐毕竟和你一样都姓谢,就算逐出家门,也还是姓谢,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只会看到前面一截她私自奔逃,就会觉得你们谢家家风不正,而看不到后面你们为了正家风划掉了她的名字,所以她身上的罪状自然是点到为止即可。至于韦家么,最好是能贬低到地底下最好,那样才能衬出谢家在这件事情当中的无可奈何么”说到这里,他在最后又加了几句,说明了这是谢家的贵嫔为了自己的姊妹的一生苦求之后才有了这样的旨意的话语。
谢岑儿在旁边再看,这旨意虽然还是依着她的意思来写的,但整个感觉便大不同了。
“这样,你觉得如何”陈瑄笑着看向了她。
“陛下亲自改的,当然是最好的。”谢岑儿先回答了,然后才笑起来,“陛下比妾身写得好太多,妾身还是幼稚了一些。”
“不是幼稚,是经得少。”陈瑄笑起来,看向了在一旁的王泰,把手里那封旨意递给他,“让人重抄了之后往京中发吧”
王泰上前来接了旨意,口中应下,然后趁着牛车慢下来的时候跳下去吩咐人办事了。
谢岑儿却在想陈瑄所说的那句“经得少”。
她经历少吗
却是不少的,只看她十几次重生,十几次不同的结局来看,她觉得她之经历一点都不少。
可为什么陈瑄会说她经历少
她一时间门感觉到了一些些茫然。
一旁的陈瑄看向了她,笑了笑,问道“又在想什么,发起愣了”
谢岑儿回过神来,看向了陈瑄,她没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开了口“陛下觉得妾身经得少的原因是什么呢”
“难道你觉得你经历很多”陈瑄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你就十几岁,还能经历什么”
这问题问得谢岑儿顿时哑口无言。
于她自己而言,她的确是感觉自己经历多,可对陈瑄来说,她又的确还经历得少。
但转念一想她又的确是经历少。
一个不太恰当比方,她重生的十八次大概可以看作是反复重读了十八次义务教育,每次到了中考之后就直接回档到了一年级。
拥有义务教育完整的知识,去一年级考试当然满分妥妥的。
但让这个十八次终极初三生去高考呢
那必然还是不及格的。
陈瑄于她而言,应该是博士毕业已经工作多年的资深老学长,而她只是个第十八次重读义务教育的终极留级生,就算她九年义务教育经历再丰富,也比不过博士毕业还上班多年的陈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