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王政剑眉一挑,“华歆既然归附了刘表,咱们到时若去克复豫章,于情于理,刘表都难以置之不理,这样便有了冲突。”
郭嘉的这话正说中了王政的心事,不久之前,刘表刚刚伸出援手,帮助扬州度过了缺粮的危机,要是转过来就去攻打荆州,的确是有“恩将仇报”之嫌,道义上更讲不过去。
当然,这等事对于如今的王政而言,他倒是能做得出来,也愿意去做,但始终还是需要一个理由粉饰一下,在天下人面前交代过去。
这般一看,这个华歆没有选择归附他,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他在堂内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自语,“只要双方起了冲突,接下来我军便有理由去打荆州了,不过...”转目郭嘉问道:“华子鱼也是当世大儒,咱们直接兴兵是否也有不妥?”
“他是豫章太守,”郭嘉微微一笑:“寻个名目还不容易?”
“然则,该以何为名?”
“主公不是已经表张昭为扬州刺史了么,张昭既为刺史,便是奉王命总督扬州六郡九十二邑,有对各地监察之权,这就是名义了,主公大可以让张昭给华歆下一道令旨,命他即日前来寿春,汇报豫章去年的民生内政。”
听到这里,王政微微一笑:“华歆自然是不肯来的。”
别说此人已投靠了刘表,便是没有投靠,正常情况下一方实权的郡守也未必会真的这般顺从刺史。
何况人人皆知张昭这个刺史不过是个虚衔罢了,王政这位徐州牧才是如今扬州的真正话事人,那么对于华歆而言,寿春便如龙潭虎穴,又好似鸿门宴般,只要敢来,铁定是再也回不去豫章了。
“要的便是他不来!”
郭嘉澹然地道:“他如不肯来,不仅是违抗上官之命,更是不尊朝廷,置天子诏命于不顾,此大不韪也,主公不就有理由兴兵讨伐了么?”
“既要师出有名,那就等许都的使者回来之后,咱们得了天子诏书后再议豫章事宜吧。”
王政点了点头,“正好那时丹阳和吴郡战事应也结束了,且让将卒们休息一段时日,待春耕之后,便对豫章兴兵。”看了眼郭嘉,不由大是感慨:“吾得奉孝,实天幸也。”
虽不过只言片语,语气却十分真挚,郭嘉心中一暖,两人相视一笑,亦拱手道:“臣亦自以为君臣相得。”
郭嘉说他自觉与王政“君臣相得”,其实还真是如此,王政将两份军报递交给他,郭嘉立刻便能猜出其所虑者在外而非内,却又跟着提出自己的意见,此时不应该对刘备太过着眼,重点还是要放在荆州这边。
作为臣下,能了解主公的心意已不容易,关键是还能帮助主公从无数的选择中找出最正确的答桉,便更不容易了,关键是郭嘉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王政这位主公需要“仁义”,他这位臣下却不需要,在王政面前也从来是不讲“道义”,不摆姿态,唯利为先。
这也是为何祢衡明明先他从龙,论及亲近上如今却被其后来居上的最大原因,因为祢衡确实更像一个文儒,而非谋主,已没办法和如今的王政“臭味相投”了。
自古以来,但凡执掌权柄越久,人的道德下限便会越低,这方面王政也不例外,话说回来,这却也是不足为怪,既然走上了问鼎天下的道路,若还不能在心理抛开道义,仁慈这些“枷锁”,又如何能笑到最后呢?
群雄逐鹿,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如果还要讲究仁信,拘泥道义,当真便是自取灭亡,宋襄公自称仁义之师,不半渡而击,非要等到敌人的军马过了河,才肯开战,结果呢?
后人会夸赞他有仁义,讲道义吗,只会嗤之以鼻,蔑其愚蠢,徒然落了个千古笑柄。
聊到此时,堂外已是旭日高升,已近二月,天气渐暖,一夜没睡的王政被入内的春风拂面而来,只觉既暖又熏,不觉困意上来,打了个哈欠。
见状,郭嘉笑道:“看来主公昨日又是一夜没睡?”
“古剑这边克复曲阿,吴胜那边亦进迫到了芜湖。”指了指桉几上的文牍军报,王政笑了笑道:“这几日来军报不断,有的白日到,有的晚上到,军情紧急,自是要第一时间查看。”
“军情固然重要,主公身系两州安危,肩负百万人望,却也还要多多保重身体。”
些许熬夜算的什么...
有系统加持,自认体质早已超凡的王政对此不以为意,不过却不能这样解释,只得另寻借口道:“本将观看奔命司的线报,许都那边曾有提及,曹操甚勤政务,时常三更未睡,五更已起,书房盏台夜夜高照,以为常事,不觉疲惫,也曾听说袁绍亲征公孙瓒时,也是经常通宵达旦,往往夜至四、五更时,还能在远处望见帅帐大亮,时有将、官人影熙攘出入。”
说到这里,顿了顿,侧目问道:“奉孝,袁、曹二人如今多大了?”
“据臣所知,袁绍生于桓帝年间中叶,此时当过不惑,至于曹操,其熹平三年便被举为孝廉,入京都洛阳为郎,怎么算今年也当龄近四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