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英从后院菜园子里摘了小半篮子的豌豆尖和白菜苗, 还去竹林里砍了两根刚冒出土的春笋,此时正蹲在离自家大门不远处的玉带河边上的青石台子淘洗。
她还没想好午时要具体做个啥硬菜,光炒个竹笋熏肉片也太寒酸了, 羊肉倒是还剩一些,可顿顿吃又怕燥热上火。
早知应该提前买两条鱼回来养着的, 煎炸炖蒸都好!
她刚这般想着,便抬头瞧见赵拙言他们提着大青鱼回来。
周红英起身迎了上去,接过林岁午手里的大青鱼, 高兴道:“这么长一尾, 估计得有三十多斤重!鱼老三今日才捕上来的吧,咱们今儿中午就料理了它!”
周红英用之前砍笋的菜刀, 一边刮鳞去腮, 一边认真规划道:“这大鱼头待会浇了剁椒拿来蒸,鱼身子剖开成两半,一半加粉条豆腐炖着吃,另一半裹着生粉蛋液炸得金黄, 再浇了糖醋汁, 晚晚肯定爱吃。”
林岁晚只听着这色香味俱全的描述, 就立马被勾得直咽口水, 糯糯强调道:“我不挑食, 我都爱吃!”
赵拙言看着小孙女笑了笑,转头又朝着大门方向努了努嘴, 低声问道:“如何了,那三人凄凄切切地演完了没?还有赵华维那小子呢,跑哪儿皮去了?”
周红英白了他一眼, 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你自个跑得多快啊, 维哥儿在后面喊你, 你都没听见!你们前脚去周家说地基的事,维哥儿后脚就跟着秦家那两个小子去鸡冠坡下面的草甸子里遛马去了,过会儿估计也应该回来了。”
周红英瞥了自家大门一眼,压低声音道:“华莹和她夫君,还有那个白姨娘,在你们离开后又吵了一会儿,我劝了两句没顶用,就没管了,这会儿听着,……好像是没吵了吧?”
周红英也不是很确定,众人一起进了院门。
大门旁边用来堆放杂物的半敞棚子里,秦雍正拿着锤子在马车车厢里敲敲打打,仔细修补着之前的被撬开的地方。
林晔亭等人没上前打扰,只绕过影壁进到了院子里去。
正堂门口,白瑞荷正神色慌张地守在那里。
瞧见林晔亭等人进来后,她就跟见了鬼一样,哆嗦着嗓子急急大声道:“老爷!亲家老爷!你们回来啦。”
白瑞荷话音刚落,正堂内就响起了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
林晔亭冷笑一声,带着孙儿、孙女大步推门而入,将手忙脚乱,胡乱摆放着牌位的赵华莹和林绍年给抓了正着。
林晔亭扫了香案上凌乱的牌位一眼,上前将亡妻的牌位拿了起来。
林氏统一样式的牌位底座的暗格机关乃先祖专门求了墨家巨子广扬子亲自设计的。
一般人若是不知其中关窍,可没那个能耐将暗格打开,除非暴力损毁。
至于之前只摸索了一会,就挨个都打开了一遍的赵拙言……,这厮就不是一般人!
林晔亭目光复杂地抬手抚了抚牌位侧面被硬磕出来的豁口,挥手就给林绍年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林晔亭半点也未留手。
林绍年被直接打得摔趴在地上,半边脸都肿了,嘴里还吐出了两口血沫子,耳朵“嗡嗡”地响,连哭都哭不出来。
赵华莹吓得两股战战,像只鹌鹑似的缩在墙角。
林晔亭将亡妻的牌位又摆了回去,走到林绍年前边,弯腰将人给提溜了起来,拽到香案前跪好。
林晔亭神色平静道:“如今是在别人家作客,也不好真将你这个逆子给打死了,先跪上个两日吧,为父给你记着这笔账,到时候一起算。”
林绍年瑟瑟发抖,没出息地狡辩哭求道:“爹,我错了,我就是好奇想要看看,真没想要偷拿那金子!爹,您饶了我吧!您饶了我吧!”
林晔亭瞧着儿子这连做个坏事都没半点担当的窝囊样,只觉得失望至极。
赵拙言难得对自家妹夫生起了几分同情。
摊上个不孝女还可以转手嫁祸给别人,这要是摊上个不孝子,却只能眼睁睁地砸手里一辈子,当真是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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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五十里外的另一间祠堂里,北疆之主燕王殿下却没林晔亭这种烦恼。
燕王生得高大伟岸,长得英武不凡,一双锐利凤眼不怒含威。
他穿着一身玄色蟠龙常服,头戴白玉冠,背手立在祠堂门口,目光平静地瞧着已跪了半日的小儿子。
面上虽还是严厉,但心里却无半分怒意,隐隐还藏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自豪。
韩叔重一边偷瞄着他父王的神色,一边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离家出走这段时间里的见闻。
“父王,盛京城乃大旻国都,更是北地最后的屏障,没想到才短短不到百年时间,昔日雄伟都城就锐气尽失,全然一副奢靡颓弱之象,于平城相比,当真是龙蛇之别!”
“父王,儿这回出去逛了一圈,可不全是为了玩耍,也帮着父王探听到不少消息呢,父王可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