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白回到新房的时候,亥时都已经过半。
房内仍是灯火通明,她绕过黄花梨木落地屏,床头一对喜烛早已燃了大半。
裹着花生桂圆等的大红床单被人随意扔在了地上,而她的新郎,已经躺在干净的喜床上睡着了。
温照白心中蔓延出一股奇特的痒意,她凑近了些,垂眸细细看了看熟睡的萧星牧。
他脸上的妆容早已悉数洗净,少了胭脂的润色,脸颊的苍白便一览无余。
唇色有些苍白,脸颊瘦削娇小,鸦黑的羽睫垂落在眼睑,在灯光下透出一片阴影,脆弱又柔软。
若不是早便知道他的身份,她恐怕都难以将他与养尊处优的长帝卿这般身份联系在一处。
没等她再多看,就见萧星牧皱了皱眉。
她恍然回神,直起身走到一旁脱衣洗漱。
洗漱完毕后,她将房中的灯烛一一吹灭,只余下两盏龙凤喜烛,在夜里散发着金红的莹光。
走到床边,突然意识到萧星牧睡在了床外侧。
一般男子婚后大多是睡在外侧,为了方便夜半起身服侍妻主,但温照白并不需要人服侍,此时萧星牧睡在外侧,她动作间只能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他。
看他眼下青黑,估计平常睡眠也浅,她便连呼吸都压得极弱,直到躺到里侧才呼出一口气,闭眼入睡。
温照白不知,萧星牧从头至尾根本没有入睡,只是懒得睁眼。
白日太累,夜里他虽难以入眠,却让他身心俱疲,无暇他顾。
此时,他侧眸望了眼身旁的女子,墨眉微蹙,似有疑惑。
方才他脑海中像是有无数飞虫在鸣叫,嗡嗡的,令他头疼欲裂。
可就在她躺到他身边时,那阵嗡鸣声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
他抓住这短暂的安宁,闭上了眸。
*
第二日,温照白站在铜镜旁整理衣衫,便见萧星牧身形动了动,随后锦被被掀开,他猛地坐了起来。
“帝卿?”温照白出声喊道。
没有听到回应,她以为他是被梦魇住了,一看却发现他正转头皱着眉认真地打量着他们的喜床。
温照白:?
“帝卿,是床睡得不舒服吗?您且再忍耐三日,若是实在忍不了,换床虽然麻烦了些,也不是不行。”温照白想了想道。
但是萧星牧依旧没有搭理她,反而已经换了个坐姿,对着这张床左右敲了敲。
温照白:“帝卿?这床,有问题?”
“不是。”萧星牧转头,眼眸亮亮地看着她,“温女君,你家这床,在哪买的?”
问完他自己又摇了摇头,贝齿轻轻咬了咬睡过一觉后终于有点血色的唇瓣道:“不,你这床可否卖给本宫?”
温照白被他问得一头雾水,索性不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主动抛出一个问题:“长帝卿殿下,今日晨起,臣女的母父需要来拜见您,时辰差不多了。”
大夏朝谁家一旦尚帝卿,帝卿会在驸马家住三日,这三日里,公婆都需要来向他请安。
但此时萧星牧却无暇在意请安的事,对温照白道:“温……驸马,本宫不需要拜见,让宰相他们回去休息吧。”
说完又补充道:“日后也无须请安。”
温照白本就觉得请安怪麻烦的,现在他自己先开口,她便也不推辞,收拾好后便去见了温家妻夫,陪他们用膳。
温家妻夫虽然觉得如此有些不合礼数,但他们到底不是拘礼之人,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声温照白:“荣安帝卿可曾用早膳?”
温照白想起出门前见到的提着食盒前往她的卧房的宫侍,回道:“应是用了。”
*
温照白和温家妻夫用早膳时,萧星牧还在琢磨他身下的这张床。
琢磨许久也想不明白他昨晚为何能在这张床上睡熟。
他的病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床的原因,他这些年换了那么多次宫殿,床也跟着换过不少,若说唯一的不同,便是温照白房间那张架子床的木料与他从前睡过的所有木料都不一样。
思索许久,他还是得不出一个确切的原因,头反而又有抽痛的预兆。
他按了按额角,捂着被子重新躺进了被窝中。
等三日后再去同温照白商量买床之事罢了。
他将被褥抬至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