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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茵逞了一回口舌之快,可代价却是生平第一次被元氏罚跪,而且还是跪在人来人往的屋檐下。
“婶,你让文茵起来吧。”罗远时替顾文茵求着情,“她这都跪了快一个时辰了,再跪脚要跪坏了。”
只是,向来好说话的元氏,这会子,却是不论罗远时说什么,怎么说都不搭一句腔。而她不发话,罗远时也好,罗烈也罢,谁都不好越过她,叫顾文茵起来。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元氏却没有喊顾文茵起来吃饭的打算,罗烈使了个眼色给罗远时。
罗远时大步走了出去,“文茵,快起来,吃饭了。”
顾文茵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罗远时,“远时哥,是我娘让你来喊我的吗?”
罗远时才要点头,先把顾文茵骗进屋再说,谁想,元氏突然走了出来,冷了眉眼对顾文茵说道:“去屋里跪着,今天的晚饭和明天一天的饭都不用吃了。”
顾文茵还没开口,罗远时先急了,“婶,你这是干什么啊?文茵她还是个孩子,别说她没做错事,就是做错事,说几句就行了。这又是跪,又是不许吃饭的,干什么啊!”
元氏抿了抿唇,轻声说道:“远时,你进去吃饭吧。”
罗远时跺了跺脚,扯了喉咙喊罗烈,“爹,你到是说句话啊!”
罗烈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元氏,“令淑,骂也骂了,罚也罚了,让孩子把饭吃了吧。”
令淑是元氏的名字。
罗烈直呼元氏的名晦,而不是平日惯用的“文茵她娘”,这是表明,他现在是以这个家的男主人的身份来说话。
元氏默了一默,对低眉垂眼表现的不能再乖巧的顾文茵,说道:“听到没,你叔叫你起来去吃饭。”
顾文茵连忙应了一声,便要起来,谁知道跪得太久脚麻了,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罗远时连忙抢上前去扶,元氏的动作却是比他还快,一把将栽在地上的顾文茵捞了起来,急声问道:“有没有伤到哪?”
顾文茵才要摇头,不想元氏却已经焦急的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元氏对上顾文茵脸上的泪水,霎时僵在了那,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眨眼的功夫便红了眼眶,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落。
顾文茵傻眼了。
她只是跪得太久,刚才猛然一动,脚底板心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情不自禁的便流出了眼泪。
可是,元氏显然不是这样认为。
元氏一定是以为,她受委屈了,伤心了,难过了,这才哭了!
“娘,我没怪你,你别……”
元氏摇头,赶在罗烈走过来之前,摸去脸上的泪水,转了身子,哑声说道:“来,娘背你进去。”
顾文茵顺从的趴在了元氏的背上。
“娘,我知道你罚我是给别人看的,你怕回头远时哥娶了韩粮玉,她进了门跟我翻旧帐。”顾文茵对着元氏的耳朵,细声说道:“我不怪你,真的。”
元氏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垂的眼睑里再次涌上了一波泪水。
一餐饭,用得异常的沉默。
饭后,罗烈帮着元氏把碗筷收进了厨房,洗涮干争后,对元氏说道:“我去趟罗猎户家,不定时候什么回来,你要是困了,你先睡,别等我。”
一个晚上都没怎么出声的元氏,猛的抬头看向罗烈,问道:“你去他家干什么?”
“不是我一个人。”罗烈说道:“村子里好几户当家的人都会去,大家商量下,找条出路。”
是了,征兵令和纳粮令一发布,整个凤凰村都是一片愁云惨雾,得赶在县里派人来之前,想出个应对的办法来,才行。
元氏点了点头,“你路上小心些。”
“就几步路,没事。”罗烈说道。
虽是这样说,可元氏还是执意举了桐油灯送罗烈出了门口,直到远远看到他进了罗猎户家的小院,这才转身掩了门,想了想,朝顾文茵的房间走了去。
顾文茵知道元氏会来找她,但没想到会这么早。
母女俩在床头并排坐着,犹豫许久,元氏先开了口,“文茵,你回顾家好不好?”
顾文茵摇头。
元氏脸上生起一抹急色,转身抓住顾文茵的手,“文茵,你听我说……”
“娘,你还不明白吗?”顾文茵打断元氏的话,语声淡漠的说道:“顾家从来就不是我们的家,爹在的时候不是,爹没了,就更不是。”
元氏怎么会不明白呢?
可是,这不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吗?想着顾家的老太爷看在文茵是顾家的血脉,说不定就能给条活路给顾文茵呢!
顾文茵的爹顾晔霖出身名门,只可惜在他八岁那年,生母周氏暴病而亡,父亲顾重山娶了周氏的庶妹小周氏做继室,一年后,小周氏生子顾晔然。从此,顾晔霖过上了哑巴吃黄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