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多米尔”的男人瞳仁中的褐色如雪花般消散, 紧贴着瞳孔的那一圈,有浓重的绿色一圈一圈往外蔓延。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不待特丽莎说些什么,斜后方忽的传来巨响。
似是什么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碎玻璃声和一阵惊呼。
音乐在一个扭曲的走音后停滞。
特丽莎戒备地靠着墙壁侧身, 偏头去看发出声响的方向。
宴厅内, 所有脸孔都转向发出声响的方向。
方才欢快的乐声、贵族们小声的寒暄都在瞬间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宴厅正中, 伦纳特面色铁青地指着地上被他推倒的人暴怒道:“卫兵!把他拖下去!”
跪在地上的男人身着彩色的华丽礼服, 不知是否是因为被推倒的缘故,衣服不甚服帖的皱起许多褶皱。
男人膝行着上前去抱伦纳特的腿,“陛下!”
几乎是听到男人声音的下一秒,特丽莎的眉头就跳了一下。
这声音熟悉, 一个礼拜前她还和声音的主人一同旅行。
是乔。
他真的混进来了。
士兵上前拖行, 乔死死抱着伦纳特的腿苦苦哀求, “帕迪麦田颗粒无收确实交不起明年的赋税了,赞美您的贤明和慷慨!求您宽容!”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走音, 脸颊不知是因气愤还是激动, 憋得通红。
国王的裤子被他抱出褶印, 士兵上前撕了几下没撕开, 干脆一手刀劈在他的颈后。
毫无防备的乔像烂泥一样被士兵从地上拖起, 往外拖去。
偏处的斯蒂芬妮目光在角落里一黑一白的两人身上停了一瞬,转向厅正中仍旧暴怒的国王。
国王怒意不减, 脸色铁青地补充道:“说不定前几日的刺杀也是他谋划的,绞首!将他绞首!”
无人置噱国王的决定。
乔不合脚的鞋子在士兵粗暴的拖行中摩擦脱落,被孤零零的留在宴厅,无人关注,也无人敢关注。
空气死寂, 斯蒂芬妮夫人轻咳了一声, 扬手对着乐师们招了招。
乐师会意, 欢快的乐声很快再次响起。
僵硬的贵族们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木偶,彼此交换神色,继续随着乐曲舞动。
只是比起先前的热闹,如今这宴会显然更让人难捱。
特丽莎注视着那只鞋子,她往国王伦纳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在某个偏处看到斯蒂芬妮夫人的身影。
她正要往斯蒂芬妮夫人的方向行去,眼角余光就看到乔装的“王子殿下”向她靠近,伸手似乎想来抓她的手腕。
特丽莎本就一直戒备着他,见他动作,目光重新放回他身上不说,身体也侧对着他。
她正要开口,面前的男人先一步开口说话了。
“你别急,我去。”他道。
男人吞咽了一下,眸色深深。借着太阳的明光,特丽莎看到他瞳仁中的褐色已经消散,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墨绿色。
“你说圣继日后听我解释,但我等不及那么久。”
特丽莎当即明白,之前那诡异的熟悉感来自于何。
她再次侧了侧身,只是这次换了个方向,她正对着他,脊背对着宴厅。像是在为他挡住身后可能的视线。
他是打算宴会后找个机会与她解释,但谁也没想到宴上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与乔虽然交集不深,但他无论如何都罪不至死,特丽莎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可客观来说,她只是来做客的外宾,插手这种事情不是明智的选择。
克莱斯特不愿让她为难,打算去劫走被拖下去的乔。
时间紧迫,来不及说太多,克莱斯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思念和情意,他眼神灼热地望着特丽莎,靠近她小声且快速道:“不要再在王宫待了。霍尔林格的战乱近在眼前,从西线的安塞道尔到东海岸的克拉克,中间包含十几个城市和地区恐怕都有不同规模的起义。”
地区局势的不稳定会影响到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许多许多。不管是人口的反常流动、还是商业物流的异常,以及由此产生的一系列影响,都会随着时间的拉长和冲突的烈度展现出更深刻和鲜明的表象。
见微知著。
王子多米尔一路从西长途跋涉来到霍尔林格,那些隐于细枝末节的东西他没看出来,但他将他一路经历说给克莱斯特后,克莱斯特结合他与特丽莎从霍尔林格东线行来的经历,很快推知比起东线、西线多半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就爆发了起义。
只是不知消息是否是被有心人掩下了,至少王都古兰汀民间流传的相关消息很少。
“离开王宫,”克莱斯特再次强调道,“圣继日一结束就离开王宫。”
特丽莎望着他,没有说话。
克莱斯特又补充了一句,“史迪恩国家的困境是真的。”
他望着她的眼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