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娘十三岁,被自己的赌鬼父亲卖进了春西楼。
她还记得那是个夏天,她被捆住手脚丢进春西楼的后院,跟其他几个姑娘一样倒在泥泞的地上,旁边的马棚散发着牲畜的臭气。
她倔强地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当晚,她用随身带的小刀割破了绳子,打算逃离这。可她不认路,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慌乱中,她闯进了一个房间,里面的少年模样清隽,偏生一双眼生的极冷。
她顾不得许多,跪在地上求他救命。
她以为,他们年龄相仿,他一定会救她的。
可是在那些人闯进来时,他一脸冷漠地指出了她藏身的方向。
就这样,她又被抓了回去。
临走前,她怒斥少年,为什么这般铁石心肠。
可那少年却丢给她了一句,要怪,只能怪你的出身。
...
秋娘永远都忘不了他说这话时那冷漠的眼,似乎她跟一滩烂泥没什么区别。
从那日起,她暗暗发誓,就算是身陷泥潭,她也要穿破那泥泞的藻泽,开出绚丽的花。
几年后,秋娘名满天下。
在这期间,她知道,那个少年不是普通人,而是当朝的三皇子祁兴。而这间春西楼,便是他用来收集消息,拉拢朝臣的工具。
秋娘知道,如果不想跟其他女子一般沦为玩物,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祁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可她用尽浑身解数,都不能让祁兴动摇分毫。
她走投无路,在生辰当日跪在院里许愿,求得上天庇护。
忽然之间,祁兴闯进了那个夏夜,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今天是你的生辰?”
秋娘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如实地点了点头。
祁兴又问了她的年岁,她一样答了。之后,他带她离开了春西楼去了家面馆,给她点了一碗阳春面。
时至今日,秋娘还记得那碗面的味道,也把那为她买长寿面的人,放在了心上。
从那天起,祁兴便对她不同,他会在她跳舞时吹奏长笛,会在她弹琴时为她烹茶。
慢慢的,她爱上了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竞拍初夜当日,她无比害怕。
她怕祁兴不会出现,她怕自己终究还是身陷烟花,一生飘零。
可祁兴却来了,那时她便发誓,她这一生,都要追随这个男人。
祁兴听到她的表白时,正在穿衣,闻言,他松开了手里的腰带,转而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你想跟着我?”
“我想。”
“那我娶你。”
“......”
那一刻,秋娘欢喜得不知怎的是好,有口不能言,竟直直地落下泪来。
虽然只是两个人偷偷找个屋子拜堂,但她还是感谢上苍。给了她一个全新的人生,给了她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
那日她穿着大红嫁衣,紧张到发抖。
红盖头被掀开,她怯生生地对着祁兴叫了一声夫君。
他笑了,跟她一起饮尽了交杯酒。
回忆起那一刻,秋娘的眼中还有残留的美好。
但很快,那零星的感情就化为了浓浓的恨意。
“等我再次醒来,我被带到了无忧村。”
“这是哪里啊?”
秋娘醒来时,她整个人呈大字型被捆在一间石室。
在她面前的,正是她的新婚夫婿,祁兴。
祁兴面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淡淡地丢下了一句,“你醒了,那我们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
秋娘还没反应过来,十几个村民打扮的男人就凑上前来。
“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
“别碰我!”
...
说到这,秋娘握住了被子的一角,她的手攥得死紧,一张脸在幽暗的环境下散发着惨绿色的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那些人折磨了我三天三夜,我身上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嗓子哑得连救命都叫不出。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去了的时候,祁兴叫了停。”
“......”
苏曼没有问是不是祁兴心软了,因为她知道,祁兴能做到这个份上,根本不会管秋娘的死活。
秋娘的呼吸变得粗重,“在我濒死之际,他叫人把滚烫的水银,灌进了我的喉咙。”
苏曼呼吸一窒。
水银有剧毒,喝下之后,五脏六腑都似火烧。苏曼不敢想象,秋娘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秋娘声音粗粝,“然后,他们把我封在了一口青铜棺材里。那时候,我多希望自己能就这样死去,但哪怕我已经咽了气,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痛苦,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来,听到他们的交谈,我才明白,祁兴为什么会对我另眼相看。”
想起祁兴转变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