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详餐厅内的咒力残秽,否则其他人休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路过,你们继续。”
晴明讪讪地一摸鼻头,露出一个标准灿烂的笑容就要退出店门。
“等等!”须久那立刻出言拦下。他才不管安倍晴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要找人,人找到了,有这个结果就足够了。
晴明顿住脚步,在须久那喊住他之前,他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狱门疆。
大狐狸在看到这个物什时收敛了素来风流戏耍的浪荡笑容,薄而锋利的唇瓣不自觉地稍抿,眼底闪过一丝伤怀,但旋即又恢复如初,“有事?”
的场须久那将刚才对五条悟说的话重又对晴明复述了一遍,五条悟也再次说明了自己用六眼看到的情况,晴明闻言蹙眉,接过狱门疆翻看。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狱门疆高低不平的表面摩挲了个遍,围观的二位眼见晴明的神色愈来愈凝重,都纷纷端正态度。
“到底是什么情况?”五条悟忍不住催促。他心中已经在考虑如果狱门疆突然伸出肌肉将小范围区域内的所有人都捆缚住的话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
晴明终于松开狱门疆,看向须久那的眼神渺远透亮,“灵魂和□□的关系,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须久那君。”
须久那迟疑地点头。
“狱门疆,虽然经过了许多咒术上的处理,但是它的本体是静司的一只眼睛,这个事实是不会变的。”
“一般来说,已经被制成的咒具无论原材料是什么,都不该再与‘原材料’有所连接,但是人类的灵魂有时就是如此不讲道理,狱门疆留下的静司身体的一部分,也留下了他的小部分灵魂。”
“它近来频频发热,是有人在无知觉的情况下牵动了附着在眼睛上的灵魂,但是因为狱门疆上各种咒术的限制,这点灵魂并不能顺利流出。想释放灵魂的话,解开狱门疆上所有的咒术限制就可以了,但一旦这么做了,这个咒具就等于废了。”
晴明顿了顿,他注意到须久那突然抬头,双眸中射出了警觉的光芒,“兄长,兄长不是已经......还有谁能牵动他的灵魂?”
大狐狸坦白地摇头,“我不知道。”
静司身上奇妙的事情很多,晴明心知肚明,他从一千多年前活到今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找寻静司的踪迹,直到最后在废弃的工厂中得到疑似静司之人出现的消息,在此之前,渺无音讯。
若说他也来自一千多年前,来到现代属于“空降”,但从前期的行事逻辑看,却并不像;但若说他来自现代,机缘巧合才回到过去,为何在晴明的刻意了解下都找不到现代世界中静司更年轻时候的踪迹。
晴明在好友离世后偶然算过一卦,卦象晦暗不明,乍看是了无生机的卦象,但其中却隐隐透露生机。
但等他再算时,卦象完全变了,那点生机再未出现,好像刚才的一卦只是他的错觉。
他还活着吗?在哪个我不知道的地方。饶是晴明,也忍不住这么想,但是随即又嘲笑自己,怎么可能,那一晚他断绝生机的时候,自己不就在旁边看着吗?
可现在,狱门疆内残存的灵魂竟然被牵动了,这是不是意味着......
晴明将他的见闻尽可能不搀个人感情地和盘托出,然后静静等待须久那的回应。
说到底,这个咒具是静司留给他的东西,这世上与静司血脉相依的人,也唯有须久那而已。
沉默像是荒草一般蔓延生长,从此端毫不讲理地延展到彼界,这个反应在晴明的意料之中,为了某种天真可笑的臆想去毁掉兄长的遗物,如果他是当事人,说不定也会拒绝吧。
而且抛开个人情感,狱门疆作为一个特级咒物,为整个的场家带来的隐形优势也是不可估量的。
“嘛,没事的话我就先......”
“解开它。”话头被须久那硬生生截住,他低下头,像要用肯定的语气说服自己似的,重复,“解开它吧,晴明君。”
“兄长一生都在为了的场家的荣耀前行,他已经背负了太多,我不想他在离开后也得不到支配自己灵魂的自由。”
再度抬头的时候,须久那笑了,这让晴明想起千年以前,他耐不住寂寞跑去平安京的城门口迎接初来乍到的静司时,躲在兄长身后表面上怯生生看着来使与静司交谈、实际则暗自走神打量这个光怪陆离世界的少年。
相隔一千年,这种纯净的眼神却仍旧没变。
不,还是变了的吧,世事磋磨,有谁能一尘不染呢,不过是在涉及有关“兄长”这个称呼的时候,再晦涩的心也会不由自主明朗起来。
“何况,”须久那将狱门疆递上去,眼中有千万朵洁白的槐花簌簌落下,距离去年那场争端已有五月之久,一转眼,竟快抓不住春天的尾巴了,“我知道残缺灵魂的痛苦,不想兄长经历这些。”
——无论死亡与否。
对兄长的怀念,珍藏心底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