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雨心说这男人说话不算话呀。
他明明说过不会搞夜袭的,咋三更半夜跑来了?
而堂堂冷大队被说成小奶狗,他会生气吗,会不会立刻翻脸。
这可是六十年代,这年头的男人,除了王大炮那种纯种流氓,就虞永健和冯修正那种死狗型的,女孩子跟他们开句玩笑都会脸红。
冷峻这种平常就严肃刻板的,会不会暴怒,翻脸?
楼道里没灯,十一点的黑夜,她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火辣辣的红,怎么办?
终是冷峻先打破了僵局,他说:“轩昂,你母亲的东西已经全带回来了。”
改成份的申请方主任已经提交上去了,再有一周就可以申批下来,其实这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而于母亲的过往,轩昂既好奇,又怀着莫名的惧怕。
男孩踌躇着,不敢上前。
陈思雨接过行李箱:“太感谢您了,冷队家里坐。”
虽然站在外面,听到她甜美的歌声,听到观众们如雷般的掌声与欢呼,但挤了几次都没挤进剧场的冷峻还是无法想象陈思雨站在台上是什么样。
她端了下午烤的的蛋糕出来,递冷峻一块,见他迟疑,笑:“我烤的。”
冷梅家是一只小小的煤气烤箱,很难操作,可陈思雨居然能拿它烤蛋糕?
捧起来吃了一口,没有梅霜烤的那么甜腻,但绵软细密,奶香浓郁,一口一块,分成四瓣的,本来该是思雨和轩昂明天早餐的蛋糕,转眼被冷峻吃了个干干净净。
“伯母回来了吗,身体怎么样了?”陈思雨笑问。
冷峻吃的意犹未尽,掏手帕揩唇:“好很多了。”又说:“我姐得了肺结核,那是一种目前来说比较难治疗的病,而且是传染病,她曾经在这屋子里生活过,她的被褥,起居用品,你们最好不要再用了。”
陈思雨先是觉得诧异,因为在她出生的那个年代,肺结核是一种很容易治疗的病,但在这年代居然是绝症?
再,一般情况下,要亲人得了传染病,人们按理都会瞒着的。
冷峻也是够坦荡的,居然直接告诉了她。
时代一直在发展,虽然因为不是医生而不清楚详细情况,但陈思雨确定,应该有那么一味药的出现,从此让肺结核的医治变得容易了。
当然,她还不知道是什么药,暂时就不跟冷峻说了。
不过这件事她记在心里了,改天想办法找一找吧,看能不能找到那味药。
她问:“梅姐人呢,目前在哪里?”
冷峻:“在传染病医院。”
“那我们改天去看她。”陈思雨说。
如今的人是,家里一旦有个肺结核,亲戚朋友都会吓的不敢往来的。
陈思雨居然说要去看冷梅,冷峻内心很是感动,但还是提醒说:“肺结核有很强的传染性,你是演员,肺很重要的,还是不要去的好。”
陈思雨嫣然—笑:“好。”
她当然要去,但得先查到具体是什么药能治疗肺结核才行。
冷峻可太遗憾了,甚至有点委屈,因为他站在外面听了整整半夜,却究竟不知道当陈思雨站在舞台上,当她翩翩起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墙上的时钟一直在嘎达嘎达的走,突然,咚咚几声响,已经是夜里12点了,他不得不走了,也只好起身告辞,而这时,本来不欲做电灯泡,躲进卧室的轩昂忽而问:“哥,空院应该关门了吧,你还能进得去吗?”又天真的说:“要不这样吧,你留下来跟我睡,好吗?”
陈思雨目瞪口呆,心说他弟这是啥脑回路,为什么要留下冷峻。
那是个男人,二十四五,虽然表面小奶狗,可就陈思雨对男人的了解,骨子里就是大灰狼,弟弟也太傻了吧,敢留他跟自己十八岁的姐姐共居一室。
果然,冷峻的目光扫到两间卧室的门上。
因为前几年才大炼,钢铁过,现在居民家里,小卧室的门上都是没锁的。
也就是说大家卧室,除非拿椅子,或者木棍顶,都是一推就开。
而冷峻刚起身,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谁养的狗,汪汪的叫了起来,他突然想起来,陈思雨说他是奶狗,奶狗是什么样的狗,还在吃奶的那种吗?
而从吃奶的狗,冷峻又联想到很多龌龊下流的东西,没看清脚下,一脚绊在门槛上,要不是他有飞行员的素质,反应灵敏,大约就得摔个倒栽葱了。
奶狗秒变瘸狗,他面红耳赤,仓惶逃离,比刚才的陈思雨还尴尬。
出了门,他又说:“我周四就会回来的,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这趟还没走,已经开始约下次了?
“好的,要有事,我会去找你的。”陈思雨说。
忍着尴尬送走了人,回头,轩昂一脸茫然:“姐,冷哥咋回事啊,是不是困了,眼神不大好?”又问:“就他那昏天撞地的,出门会不会被车撞?”
陈思雨翻个白眼,进厕所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