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工作日下午,高铁车厢里零零星星有几个人。
我跟何雁归并排坐在座位上。原本我买到的票是靠窗的座位,一上车就被何雁归赶到了走廊这边来。
现在她已经戴着蒸汽眼罩歪着脑袋睡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笔记本发呆。
哦,对了,不止我有一本笔记本,原来何雁归也有一本笔记,现在正打开摊在桌面上,笔记的书页随着车厢里空气的流动而上下翻动着。
我把头凑过去,想偷偷看一眼里面写的什么东西,虽然我觉得现在我的姿势可能不是特别的雅观,但是总算是能从缝隙里看到一两个字。
何雁归的字就像她的性格一样,嗯……怎么说呢,美化一下,就说是洒脱随性吧。
所以我又在缝隙里看见的为数不多的词句里筛选一遍,能看到的信息更加有限了,就是这些只言片语,也并不是讲清了每一件事的前因后果,只是寥寥记上几笔。
我的评价是——不如我听课睡着之后的笔记……
至于其中的内容,看起来是她这次前往s市所收到的委托。之前我也问过刘思颖,她家找的那个风水师,似乎就是何雁归。
一直以来,何雁归似乎都在追查什么东西,她难道会仅仅为了钱就中断她的调查跑去s市这么长时间吗?还是说刘思颖家的委托实际上和她追查的事件有联系?
“……壬寅,庚戌,辛亥……八神九星会而天禽显……汝筮予之……”
看不懂……前面几个字还能看得出来是天干地支,后面嘛……我承认我是文盲了。
“看得懂吗?大侦探~”何雁归的声音幽幽从我身侧飘来。我回头看时,她的蒸汽眼罩还好好地戴在眼睛上。
“我没有看你的笔记……”我试图嘴硬一句。
“呵呵,不要狡辩了,我会隔帘视物,你刚才可看了好一会了。”她抬手把眼罩拉到额头上,额前的碎发被眼罩带的支棱起来,她用两弯带笑的月牙眼看着我。
“那个……对不起,我不应该瞎看你的东西……”我感觉到这是一种带着笑意的君王的敕令,我全无反抗的能力。
“嗯……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你看看吧,说不定有新发现呢!”她大方地把笔记本直接打开着放在了我面前。
但说实话,她很难称之为优美的字配上其中晦涩难懂的内容,我能看懂的实在不多。
“其实我不太懂,大概只能看懂一点天干地支,还有星宿名称之类的。刘思颖说这次你去s市是去看风水的,可是里面好像没有写风水学的东西……”
在我的印象里,风水学好像要涉及各种地形还有“煞”之类的专有名词,但这里面完全没有相关内容的记述。
何雁归点点头表示赞许:“不错,虽然现在的江湖术士为了谋生,大多是什么都会一点,我当然也是这样。不过但凡是家传的数术,都只以其中一门见长,何家的家传数术就是以奇门遁甲为蓝本修改补充来的。像什么风水堪舆、紫微斗数、六壬、梅花之类的,都只是粗知一二而已。”
我还是第一次听作为江湖术士的“内行人”讲述这个行业里的轶事,难免惊奇地睁大了眼:“这么说要是有人……比如说有人请你看风水怎么办?”
“这个简单啊,各门数术都是以河图洛书、阴阳五行、天干地支数作为基础的,只要有这个基础在,相互之间都是可以来回推导的。我只要用奇门遁甲排盘解盘,最后再用另一门的说法说出来,反正大多数来请卦或者看风水的也没几个真懂这个的……”说到这里,何雁归好似很满意地把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这不就是大忽悠吗?虽然心里默默地吐槽着,但我实际上并不敢直接说出口。
“你这次去s市,是发现了与这个‘无先生’有关的线索吗?”我又翻看了几页,发现最后一页上,画着一张草图——“无先生”这个奇怪的名字上引出了一个箭头,指向刘思颖的母亲冯玉琴的名字上。
何雁归听到这个名字,神色不免变得凝重起来,她又合上眼睛摇了摇头,像要清除出脑子里纷乱的思绪。
“是啊,但是所有东西都停在了十年前……这次的‘无先生’是十年前联系上刘家的,和上次那件事如出一辙,借刘家的阳宅布招魂阵。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能抛下穷极一生追求的天人之理去那里……”
她看起来累极了,所以就这么靠在椅背上再次沉沉睡去,她合起的眼皮仍然在轻轻颤动,她的眉头依旧紧蹙难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