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泰山的时候,太阳刚好落山。遵循时愿的建议,六个人在车站对面吃了晚饭,其实山脚下的饭也不至于太过难吃,但吃饱饭时愿就不愿意动了。
“这家做的味道中规中矩,比不得你高中对面的那家加盟店,你别太挑食”,时愿先给许谙樹打了预防针。许谙樹挑食是出了名的。
“你吃过?”“呃,我去年秋天来爬过两次泰山,都是在这家店吃的”“不是,我说我学校对面的”“你高二那年,我们自发组织去南京玩,我绕路在那里吃的午饭,但没偶遇你”“其实,我在你学校门口吃过你微博发的那家牛肉板面,还挺好吃的”“你怎么知道的,你看我微博?”
事隔经年,有些事一旦说开了,那些过不去的就都能过去了,甚至也不会再有难以和解的了。
许谙樹预想过饭可能会不好吃,但没想到能这么难以接受,就只是把肉挑给了时愿,自己坐在长椅上发呆。时愿去隔壁超市买了桶泡面和其他的,问老板借了点开水,让他吃那个。“吃点吧,山上的饭更不行,我上次差点吐了”,两根火腿肠,一只卤蛋,是小时候他俩最爱的泡面搭配。
于书函看了一眼,没说话。时愿歪头和她解释,“许谙樹受不了怪味,他是狗鼻子。这就跟我晕车,只是晕车里奇奇怪怪的味道是一个道理,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嗅觉跟大家不太一样吧。闻到特别奇怪的味道,我也吃不下饭,但我俩定义的奇怪又不一样。你别管他啦,你好好吃饭。”
时愿第一次爬泰山的时候,在山上吃了一碗酸辣粉。不知道老板是用了何方巫术煮的面,一端上桌来,便是扑面的难闻的气息,自诩吃猪食长大的时愿只嚼了一下,便吐在了垃圾桶里,不愿再动筷。偶遇的同行的几个人,也都只吃了两口,白白浪费了几十块。
人生地不熟的,夜爬泰山又困得难以睁眼,时愿难得地咽下了那口气。“你没和老板理论?”沈嘉年第一次见时愿吃瘪,从小到大,因着学武术的许谙樹和大家的护着,时愿在学校里没吃过任何亏。假使真的发生了校园暴力,凭着时爸教的那点格斗和散打,时愿也能占据上风。
沈嘉年记得清楚,是因为开学第一天,某局的公子夺了时愿的手摇铅笔削,结果被时愿揍得鼻青脸肿,之后又在男厕里挨了许谙樹和自己的围堵,硬是被吓到在墙角尿了裤子。回家之后,家长们也没训孩子,那会儿能上部队幼儿园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家庭,谁也不觉得对方高人一等。再说了,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也轮不到大人出手。
“没有啊,老板看着就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我吃饭之前她就和一个顾客吵过架了,我怕她等会儿气急败坏锁上门对我拳脚相向,凌晨连个车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医院。”“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在,应该打得过吧”沈嘉年看向时愿。“神经病啊,知道他们家饭难吃还去第二次”时愿先笑了出来,许谙樹揉了把她头发没说话。
吃完饭,几个人都没有睡意,就在附近转了会,准备上山之后再花点钱去大厅里睡。
真正开始爬山,是在子夜,一行人在山门处购票。“怎么这么贵,我去年来才28块呢”时愿撇撇嘴,她总是算这些奇奇怪怪的账。就像在山脚下,她还和坐地起价的老爷子讲价,以一份的钱买到了两把登山杖,但自己没要,转手给了于书函和在她看来“体弱”的肖汶愈。
肖汶愈小时候身体不好,和时愿一样。那会儿当地没办法看儿科,时愿就和肖汶愈一起被家长带着坐火车去连江市医院,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打点滴,比赛谁先挂完,因为晕得快,时愿从没赢过。
同大部分人一致,他们选的也是御道,即自红门出发,经由中天门,抵达南天门。这条路下山的时候,可以乘溜索到中天门,接着转大巴下去,就不用走什么路了,时愿这样解释。
“难道不是因为你路痴,怕走其他的路带着我们都迷路?”顾嘉屿直接说出了事实,两个人就在台阶处打了起来,其实是时愿单方面殴打他。这一段小插曲,也是爬山的进行曲。
时愿很喜欢出门旅游,但这并不影响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尽管她从来不承认这一点。只是,自从她初中带着大家坐反BRT在连云兜圈之后,就再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的方向感了。
“滴,您的导游时愿已上线。红门至中天门段全长9.5公里,共7000级台阶,大概要爬5个小时,请大家即刻出发!”“你导游证不是没考吗,交了个钱就不了了之了,连网课都不知道看一下,有这钱不如给我花”顾嘉屿又在数落她。
“你别说她了,你自己办个健身卡,连健身房也没去过。唯一一次去,应该是去找老板问为什么你这卡也办了,肌肉却没练好。你以为办了卡就能自动健身了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沈嘉年故意拆台。“你怎么这么好笑”肖汶愈靠边扶着石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好傻啊,大家别理他了,我们走吧”时愿挥挥手出发了,此刻距离南天门还有9.45公里。
清朗的明月斜挂在天上,附近没什么人,除了沿路微茫的灯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