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秋实并不知道在王柔的被删除的记忆中,是否存在她晚年与王术冰释前嫌的部分,或者别的让她早已释怀的片段,也不需要知道。
岑万峰说,人最难得是不惹事不怕事,的确难得。
王琅说,人最难得是难得糊涂,其实也很难得。
无论如何,让王术陷落勾栏的事情为天下共知,是王柔最后的要求。
是的,要求。
王柔现在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娘,但她有前世几十年的记忆后,删减过的几十年的记忆也是几十年的记忆,王柔瓤子里并不是个天真无知的小女娘。
从王家府邸离开得太过于轻松,邵秋实都能察觉的事情,王柔做了几十年的细作,需得见微知著心细如发才能坐到后来的高位,自然不能看不出来。
走或不走,都难逃一死。
所以王柔用自己的性命跟邵秋实做了桩买卖,她跟邵秋实走,让邵秋实获得王琅的“谢礼”,作为回报,邵秋实需得让王术陷落勾栏的事情天下共知。
这才是王柔说“若我此时便死了,心中只有一桩憾事。未能叫爹爹陷落勾栏之事叫天下皆知,真是遗憾得很”的真正含义。
这是一桩买卖,邵秋实收了王柔拿命换来的钱,便要办事的。
就如同她收了王凌霄的银瓜子,便将王柔带出王氏府邸一样,都是买卖。
传闻袁天启酷爱收徒,尤爱秀美的郎君。
邵秋实叫李长乐给袁天启送上王术的人物画,不需要告知王术的身份。以袁天启的地位,若是感兴趣,自然能知道王术的身份。甚至不提前告知身份,能够叫袁天启更感兴趣。
之后的事情,就听天由命了。
离开李府,邵秋实又回了一趟九真曲坊,拿走了万物母气。
见邵秋实要走,曲母灵还有些依依不舍。但它深知道留在九真曲坊里伙食更好,毕竟,为了制曲,杨伦是真像上供一样给它们上小食,所以也就装模作样地不舍了一下,扭头就回烘房里去了。
邵秋实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多瞧了曲母灵两眼。
淬炼过万物母气,曲母灵枯黄的麦粒似乎镀上了一层金,阳光下泛着浅金色。
如今又受凡人供奉的小食,便如受凡人香火供奉一般,天长日久,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造化呢?
离开汾阳,邵秋实去了铜山。
之前从直播系统里炼出来的人魂真火没有地方放,邵秋实便放在铜山冶铜。
万物母气到手,邵秋实可以祭炼宝鼎了。
废弃的矿洞已被改造成洞府,以符篆和阵法隐藏入口,外表看去融于周边荒地的山壁,内里别有洞天。
洞顶打破的一角并未修葺,依旧保留,白日漏下日光,夜晚洒进月光。
除此之外,邵秋实添置了用于照明坐卧的家具,洞壁凿了壁龛书架,书架沿石阶而上,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洞中挖的活水小潭,潭中荷叶翠碧游鱼摆尾,整个洞府犹如一座小小的府邸。
根据邵秋实的计划,无论挖傅府灵脉的事情是否成功,她都不会在铜山常住。
不成,自然是要去王家当门客求丹药,成,却也可以去琅琊附近另买一座就近能见到岑万峰的山。
若是精打细算,邵秋实本不该改造洞府,只是邵秋实如今的身家已不需要精打细算了。
邵秋实用人魂真火将万物母气烧了烧,发现要想铸鼎需得先烧上一段时间才能融化拉抻,索性将万物母气投进人魂真火里自己烧着,回了一趟傅府。
回到傅府,廖长余见了邵秋实,连忙招呼她吃饭。
邵秋实回来这一趟,本来也是打算带走一些吃食,她如今是炼气十二阶,炼气大圆满的修士,还是炼气修士,没有辟谷,需要吃人间烟火五谷杂粮。
吃着饭,于志又开始跟邵秋实讲故事。
“大郎君前些日子迷上了勾栏里的妓子,夜不归宿。”
“大郎君,哪个大郎君?”邵秋实问。
“就是咱们大郎君,住慧园的,二郎君的大兄。”于志解释道。
邵秋实想了想,倒是想起来了,傅仲达行二,称二郎君,前面行一的,自然就是大郎君了。
这位大郎君并非傅大夫人所出,而是妾室申氏所出,傅大老爷的庶长子。
伯仲叔季,二郎君取了仲字,大郎君则取了伯字。
邵秋实虽未见过傅伯达,却也知道他跟尚未定亲的傅仲达不同,因为年长好几岁,不仅早已成亲,连孩子都有了,分管着家中生意,手底下有几个铺面。
“怎么的忽然就迷上了妓子?”
“我也听说了,”于伟凑过来,“这妓子花名秉素,称秉素娘子,说是罪官之后,遭父兄牵连才沦落风尘,却是洁身自好,做的清倌人,不曾留恩客过夜。大郎君仰慕秉素娘子高洁品性,这就迷上了。”
邵秋实疑惑了:“刚不还说大郎君也不归宿吗?难道不是宿在秉素娘子屋里?”
于志接过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