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只听邵秋实的声音不急不缓。
“莫敬堂二十有五,可算不得少年,”邵秋实一顿,“嗯,最多算个莫欺青年穷吧。”
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抖机灵?廖长余忍不住瞪了邵秋实一眼,却从心痛中缓过劲来:“对啊元姐,那莫敬堂大你足足一轮,哪里能是良配?”
廖长余话音未落,廖元姐便振振有词地反驳:“比我大怎么了?莫哥哥说他知道自己比我大,所以才会更加疼我,拿我当女儿一般疼。而且莫哥哥又不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那般器宇轩昂成熟稳重,那些要么畏畏缩缩要么莽撞懵懂的毛头小子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不同年龄的小女娘会喜欢不同年龄段的郎君,这样的善变,作为专一的郎君,永远只喜欢及笄不久的小女娘的人,廖长余是不会懂的,一时间无言以对。
“莫敬堂能在彩环难产之时选择保小,可见其自私自利人品低劣,哪里就是个懂得疼爱媳妇的人?你莫被他三两句花言巧语给蒙骗了!”乔丽娘道。
“彩环难产,是她自己福薄,莫哥哥也不想的。莫哥哥足足等了两天一夜,实在没有办法才选的保小。不然怎么办,是让两个孩子活活闷死在彩环腹中?彩环最终死了,那是她自己身子骨弱,莫哥哥说了,我身体好,肯定三年抱俩,顺顺当当,才不会像彩环那样命短。”
邵秋实听得惊讶,莫敬堂本就有三个孩子,一男两女,彩环难产又留下两个孩子,龙凤胎,加在一起已有了五个孩子。竟还要元姐继续生?听这意思是还要元姐多多地生?
乔丽娘更是气得一个倒仰。
哪里就能怪彩环自己身子骨弱?她已听廖长余说过,彩环十五岁成亲,三年生下三个孩子,第四年又怀上了廖长余遇见的这胎。彩环难产,诚然是有这次的孩子怀得太多太大的缘故,可又何尝不是因为先前生得急,一点让身体恢复的时间都没有?
彩环活脱脱是生孩子生死的,往深了想,更是活脱脱让莫敬堂糟践死的。
莫敬堂压根就没把彩环当媳妇,只将她当做生孩子的工具。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疼媳妇?
莫敬堂已有了五个孩子,还叫元姐生,莫敬堂是个男人,自然不会掺和带孩子的事情,那么多的孩子都让元姐带着,还继续叫元姐生,到时候又把元姐的身体拖垮了。
但这些话到底过于私密,乔丽娘不好意思跟尚未出嫁的廖元姐讲,一时缄默。
廖长余又道:“莫敬堂有五个孩子,后娘难当,轻不得重不得打不得骂不得。你才十三岁,再过两个月才十四,自己都是个孩子,却要去照顾别人的孩子,而且再苦再累也讨不了好。”
“孩子多怎么了?多子多福,你别小瞧了莫哥哥的孩子,他们有的是气运,以后会光宗耀祖。人心都是肉做的,将心比心,小的时候我对他们好,他们长大了,自然也会对我好,我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到这里,廖元姐话锋一转,神情悲切起来:“别人的爹娘,都是孩子坚实的后盾。只有你们,不仅不替我寻找幸福,我自己找到了幸福,还要拖我的后腿,不让我幸福,世上怎么有你们这么狠心的爹娘?”
不替女儿寻找幸福?女儿自己找到了幸福,还拖她的后腿?
廖长余和乔丽娘在廖元姐的振振有词之下节节败退。
廖长余恍恍惚惚,昨日被廖元姐砸的伤又痛起来。隐隐的痛里,他越发恍惚了,或许真是他不对,他不该阻止这门婚事。虽然担心元姐重蹈彩环的覆辙,但只要他平时多多照顾元姐,叫莫敬堂知晓元姐有他这个父亲撑腰,谅莫敬堂也不敢对元姐干出跟彩环相同的事情来。
“难道真的是我们错了?”乔丽娘也喃喃地道。
“当然是你们的错,你们要是现在放开我,日后莫哥哥发达了,我还会把你们也接过去,照顾你们,一家人也算是和和美美。若你们依旧冥顽不灵,那外孙休想见到一面,就抱着你们的屋子银子孤独终老吧!”
廖长余扶着额,越发摇摇欲坠。或许他真的不该阻止元姐,若他不曾阻止,元姐依旧乖巧懂事。虽然他不待见莫敬堂和他的孩子,但是元姐会有自己的孩子,那将是他的亲外孙。
“你们看她说话,逻辑清楚条理分明,哪里有半分像是中邪的样子,”方士出声打断了廖长余即将脱口而出的妥协,“要拌嘴你们自己关上门来拌嘴,我可不想听这些,快些给钱,我要走了。”
闻言,廖长余又一次缓过劲来,缓过神来的瞬间,廖长余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在跟廖元姐说话的时候,他两度恍惚。一次是被邵秋实叫醒,一次是被方士叫醒,若非邵秋实和方士打岔,只怕他现在已经开口同意廖元姐嫁给莫敬堂了。
“婶子,你把钱结了,顺便跟廖大叔到外面去坐一会儿。”邵秋实道。
廖长余已经缓过劲来,乔丽娘的表情却还是浑浑噩噩的:“到外面去坐?”
邵秋实点头:“你们和元姐姐都太激动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