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作为本次文会的主办人,王琅很快发现会场一角异样的喧闹。
王琅今日穿了一身紫烟青的直裾,玉冠东珠,锦带金丝,衬得这位琅琊王氏的小郎君清贵无双。虽然未曾下场,四周却多有沉迷于其清贵风华的男男女女连连顾看。
汪海很快回禀:“从良与人投壶,约定谁输了便跪在地上对赢者磕三个响头。如今从良已连赢了数名郎君,输了的郎君抹不下面子磕头,便招呼了更多的郎君同她比试,这才热闹得很。”
“不如我叫人去打发了她,免叫她扰了十三郎的文会。”王琅对面的中年人声音低沉却容貌妍秀,说话时一双眼尾上挑的含情目脉脉地望着王琅。
王琅的眼中闪过兴味:“不必,谁输了便跪在地上对赢者磕三个响头,这不是很有趣吗?”
这边,投壶的场地前已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仅仅是郎君,娘子们也凑了过来。
“赢了,这婢子是叫从良吗?投壶竟这般厉害,又赢了。”年轻的娘子捂着小小的嘴,只露出一双因来参加文会而特意描画过的眉眼,也能够看出对邵秋实技艺很是惊叹了。
败于邵秋实之手的郎君已增加到了五位,颜馥该付给邵秋实的彩头也增加到了五百两。
吴谦气得眼前发黑,脑瓜子嗡嗡作响。还有谁?还有谁能够挽救太原府青年才俊尊严于倾覆?
吴谦的目光在四周的郎君身上逡巡,接触到他目光者尽皆避闪。郎君们先前不肯同邵秋实比试的原因还有赢了也不光彩,眼见邵秋实连赢五局,就只剩下输了丢人。
可不是丢人吗?要跪地朝那还没有腰高的八岁女娃磕头,磕一个头大喊一声“我输了”,磕够三个,也喊够三声,这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叶郎!”吴谦忽然大叫一声,排开众人,上前如抓救命稻草般抓住了玄色道袍的男子,一开口竟是眼眶泛红,“叶锦州,叶郎君,你一定要赢,不叫太原府的青年才俊为一个八岁女娃耻笑。”
叶锦州?邵秋实看清了被吴谦抓住手腕的男人。
这位齐云社的东主也来了?想想也对,琅琊王氏的文会广发邀帖,太原府喊得出名字的士族乡绅尽皆到场,叶锦州作为太原府里数得出的博戏高手,自然是在应邀之列的。
叶锦州今日依旧是一身玄色道袍,明明是颜色肃穆的道家衣袍,却衬得他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墨色发髻里一支赤金宝簪,飞鸟眼眶里小小的红宝石更是熠熠夺目。
太阳神鸟!邵秋实看得心向往之,差点流哈喇子。
虽然邵秋实流垂涎的对象是太阳神鸟,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她垂涎叶锦州。
好在垂涎叶锦州的人不少,不仅是女娘,便连一些郎君也面露垂涎之色,邵秋实便垂涎得毫不突兀了。
“叶郎君天人之姿,直叫我等普罗大众心向往之啊!”是在齐云社里见过的胖赌客,果然不愧是叶锦州的忠实拥趸,竟追叶锦州追来了琅琊王氏的文会上来了。
叶锦州本来只是看戏,陡然被吴谦拽进场中,对邵秋实无奈拱手:“又见面了,小娘子。”
邵秋实回了一礼:“叶郎君。”
一旁的颜馥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邵秋实点头:“比过一场。”
颜馥越发地惊讶了,叶锦州什么人?堂堂齐云社东主,太平社出价百金只为邀他击一场鞠的博戏高手,太原府里拥趸无数爱慕者无数的俊美青年,竟会跟眼前这还是个孩子的女使比试?
“比的什么?结果如何?”颜馥虽然这样问,但太原府人人皆知叶锦州博戏牌九无一不精,击鞠投壶无有不胜,心里已认定无论比的什么,必然是邵秋实输了。
“投壶,”邵秋实微微一顿,“我没有赢,他也没有输。”
颜馥顿时愕然得无以复加。什么意思?这孩子女使投壶还跟叶锦州投了个旗鼓相当?
吴谦紧紧抓住叶锦州衣袖的手指也不由得松了松。什么意思?难道他好不容易找来的奇兵压根就不奇?难道天下男儿的尊严真要被一个猖狂的小小女娘踩在脚下了吗?
“是她耍诈!”胖赌客跳起来,“她耍诈,仗着自己年纪小提了诸多要求,既要一箭定输赢,又要同筹算她赢,这才勉强同叶郎君打了个平手而已。”
耍诈啊,看客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就是说嘛,叶锦州怎么可能赢不了一个孩子女使?
吴谦拽住叶锦州衣袖的手指又紧了:“叶郎君,你一定要赢,为太原才俊正名。”
话音未落,便被叶锦州的部曲扫落了手:“大胆,竟对郎君这样无理。”
吴谦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幸而叶锦州玄色的缎子滑溜,才没被他大力攥出褶子来,慌忙拱手:“还请叶郎君见谅,我实在是关心则乱,忧心太原府才俊的威严,叫这猖狂的小女娃肆意践踏。”
“无妨,我明白你的忧心,”说到这里,叶锦州叹了一口气,从容淡泊的眼中染上轻愁,“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