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你还想打掉谁的牙,”顾妈妈气得浑身都在颤,“太没有规矩了,给我打,给我重重地打!”
然后,邵秋实就被打了。
仆妇们出来得匆忙,只是陪老夫人逛园子的,自然没带掌嘴用的篾片之类的家法。但为了给顾妈妈卖好,还是一丁点没留情,抓脸薅头发掐肉踹肚皮,邵秋实被打得很惨。
要不是碰上冯妈妈来了,邵秋实不死也要脱层皮。
“见过老夫人。”匆匆穿过院落,疾步走来的冯妈妈在傅老夫人面前屈膝。
冯妈妈是傅大夫人跟前得力的婆子,派她来禀的自然是重要的事情,傅老夫人看她:“何事?”
冯妈妈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五娘子的亲事定下来了,大夫人想找老夫人商议一二。”
傅老夫人微微皱眉:“阿棠的亲事,怎么这样突然?”
五娘子傅棠不是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却养在了老夫人跟前,在庶出的娘子里算是体面的。傅棠既是老夫人养的,亲事自然是老夫人要相看张罗着,不成想竟是大夫人来通知老夫人。
“正是因为婚期仓促,大夫人唯恐疏漏,还请老夫人移步。”
“好。”傅老夫人沉吟着唔了一声,在仆妇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老夫人,五娘子定亲是大喜的事情,”冯妈妈在傅老夫人面前又是一屈膝,“奴婢斗胆,无论这丫头有什么过错,还请老夫人看在五娘子的面上都饶过了吧。”
傅老夫人目光状不经意地滑过一旁的顾妈妈:“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
傅老夫人走了,连带着冯妈妈和她身后乌泱泱的仆妇也都走了。
谢雪兰犹不甘心:“娘,怎么的这样就算了?就算不打了,也该找人牙子发卖……”
顾妈妈却是被傅老夫人那状似不经意的一眼看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淋漓地生了冷汗。
是她关心则乱,刹那热血上头失了分寸,待冷静下来,如何看不出其中蹊跷?还真是六娘子打的谢雪兰,她看得出来,旁观的人看得出来,难道傅老夫人就看不出来?
看出来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个小丫头,傅老夫人不会当面指出,打了她的脸。她是傅老夫人跟前伺候了几十年的婆子,傅老夫人还是愿意给她这个体面。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擅自做主,在傅老夫人发话前就打了人,还是在人来人往的院子里。
奴大欺主,枉顾规矩,是傅老夫人最恨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妈妈脸色很不好看,重重地掐了谢雪兰一把:“我回头再收拾你!”
谢雪兰被母亲掐了一把,痛得张嘴又想嚎,被顾妈妈一瞪,又只得憋了回去。
顾妈妈没再管谢雪兰,抬步去追傅老夫人去了。
谢雪兰愣神地站了一会儿,她后悔冤枉邵秋实了。
她知道邵秋实是个棒槌,她冤枉邵秋实就因为邵秋实是个棒槌,但她没想到棒槌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回想起邵秋实甩得把她牙齿打掉的那一巴掌的凶悍,她都觉得害怕。
事情如果重来一遍,她冤枉谁都不会去冤枉邵秋实。
结果现在她挨了两巴掌,掉了一颗牙,母亲不仅没有安慰,还对她又训又掐。
事情闹得大,四周有小丫头探头探脑,多半是看她笑话。
谢雪兰越想越觉得没有面子,捂脸哭着跑走了。
谢雪兰这个做女使的先跑了,傅莹这个做主子倒跟在后面,弱柳扶风地袅娜走了。
邵秋实面前只剩下姚丽华,怔怔地看着邵秋实。
自打说出“是从良打的谢雪兰”后,姚丽华就如同木头样站着。
此刻看着邵秋实散乱着头发铺在地上,满脸抓痕,衣服下还不知道掩了多少红肿青紫的样子,姚丽华的表情越加复杂。她再三犹豫,终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转头追傅老夫人去了。
邵秋实就这样倒在地上,独自一人,烂泥似的躺了许久。
这是人来人往的院子,四周有小丫头探头探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扶邵秋实。
邵秋实躺了许久,终于攒了点力气,自己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回到馨园,邵秋实径自回了屋。
邵秋实被仆妇摁在地上打,衣衫脏得不成样子,她也不换,直接爬上床盘膝而坐。
深吸一口气,随着浊气吐出逐渐忘却肉体的疼痛,邵秋实入定了。
她有预感,她就要突破炼气境了,立刻,马上。
邵秋实重回八岁,重新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谁都可以打一拳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小丫头。
她自然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形,掌掴谢雪兰,顶撞顾妈妈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顾妈妈一顶无视主家不分尊卑的帽子扣下来,她不打谢雪兰也是要被毒打一顿发卖出府的。
反正都是这个结果,索性打回去。
你说我打了,那我就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