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打的谢雪兰,是六娘子打的,我只是从旁边路过。”
邵秋实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夫人问有什么话说,并不是真的让邵秋实说些什么,而是说,你可以跪地求饶了。
谁也没想到邵秋实不仅没有跪地求饶,还攀咬起傅莹来。棒槌吗?所有人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孙女怎么可能打人呢?”傅莹最先反应过来,她眼眶泛红,双目莹莹,似乎委屈得要哭出来。
“是啊,六娘子向来柔顺,怎么可能打人呢?”谢雪兰也从旁辩解,只是说到柔顺时有些咬牙切齿。
邵秋实想了想:“姚丽华跟我一道,她也看见了,是六娘子打的谢雪兰。”
“好,你说,是谁打的谢雪兰。”顾妈妈看向鹌鹑样缩在一旁的姚丽华。
“是,”对上众人的目光,姚丽华又缩了缩肩膀,“是从良打的。”
“从良是谁?”
“是她,”姚丽华指了指邵秋实,“她是从良。”
“噗!”形势很严峻,还是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都是因为这造孽的名字。
顾妈妈厉眼扫向邵秋实:“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场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都说是邵秋实打的,邵秋实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
邵秋实想了想,走到谢雪兰面前:“你说是我打的你?”
谢雪兰斩钉截铁:“就是你打的我。”
谢雪兰只是跋扈,不是傻。她结结实实挨了傅莹一巴掌,脸颊上还火辣辣的痛,能不知道是谁打的她?
如果面前的只有顾妈妈,只有她的母亲,她当然能直接说是傅莹打的她。
傅莹是娘子,却是庶出,姨娘早逝,在大夫人面前装出一副柔弱没有主见的样子,方挤在夹缝里艰难长大。一个不受宠的庶出主子,在府里地位决然不如老夫人依仗的得力仆妇。只要母亲稍加敲打,傅莹就得乖乖给自己赔礼道歉,若是不赔礼道歉,有的是她的小鞋穿。
但老夫人在就不一样了。
不受宠的庶出主子不如有权力的奴婢的事情虽然是事实,却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实。台面上,主子就是主子,庶出的主子也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奴婢依旧是奴婢。
她要是当着老夫人说出来,不仅老夫人只会说主子教训奴婢天经地义,说不准还要问傅莹为什么打她。
要是傅莹破罐子破摔,索性趁机把她平日里在院子里作威作福的事情全抖落出来,固然傅莹要因此丢了柔弱没有主见的保护色,她却更有的是罪受。
毕竟她在傅莹院子里干的事情,可是逼得装了十来年柔弱娇娘子的傅莹都破了功的。
不能指出傅莹,那该指谁呢?
电石火光的刹那,谢雪兰看见了旁边的邵秋实。
邵秋实这个人,谢雪兰有印象,最深刻就是对方被选作了二郎君的女使,因为是个只知憨吃的棒槌。
母亲都同自己说过了,大夫人最厌烦那些痴心妄想攀附郎君的小蹄子,才选了这么个只知道憨吃的棒槌,所以她连跟邵秋实做些表面和睦都懒得,因为对方不配。
此刻,再没有比一个只知憨吃的棒槌更完美的替罪羊了。
谢雪兰当场指认了邵秋实,还拉上傅莹做见证。这位六娘子果然不愧是伏低做小长大的,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同一般,立马支持了她的说法,显然是不想丢了自己穿了十年的柔弱外衣。
邵秋实忽然提到姚丽华,谢雪兰还有些紧张,万一姚丽华也说是傅莹打的怎么办?
很快,谢雪兰就发现自己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姚丽华如今在老太太院子里做粗使丫头,也就是在母亲手底下讨饭吃,不想穿小鞋自然得当个聪明人。
迎上邵秋实的目光,谢雪兰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残忍又得意的笑,连带着被傅莹打了耳光的愤怒和恶意尽数倾泻在邵秋实的身上。还有什么都可辩解的,三个人都说是你打的,不是你也是你:“你同我在务本苑里就有嫌隙,怀恨在心。今天偶然见了,竟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打我……”
啪!话没说完,谢雪兰挨了一巴掌。
“你做什么?!”傅莹站得近,那挥起掌风的巴掌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拍在了谢雪兰的脸上,她这次真吓到了,吓得声音尖锐拔高,君不见邵秋实一巴掌把谢雪兰脸都打歪了。
“这才是我打的。”
“什么?”
“我笨嘴拙舌,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当面示范给你们看,”邵秋实回答,“这才是我打的。”
这才是我打的?这才是我打的!此言一出,院子里霎时静默。
众人下意识看向谢雪兰的脸,被打的地方肉眼可见的红了,肿出一个完完整整的五指印来。
邵秋实八岁了,但在家吃喝都差,八岁的个头看上去跟寻常五六岁的差不多。人小,手也小,打出来的五指印也就小,跟谢雪兰另外半张脸上的手印一比,的确是小了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