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焦躁的情绪。
“迢迢,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和你兜圈子。”
“我听春香嫂子说,你同意过继了……”
路迢迢一抬手,打断了她。
“路宝山媳妇,我从来没有说过同意,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在旁边默默观察路迢迢的春香婶听了这话,不禁喊道:“迢迢,怎么没说过,你不是收了我的鸡蛋吗?”
“鸡蛋?”路迢迢一脸无辜。
“你拿鸡蛋来时,说我身子弱,要好好补一补,鸡蛋不是给我补身体的吗?”
“这和过继我弟弟有什么关系?”
春香婶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路迢迢看向张氏,“路宝山媳妇,难道你送给我们的那些东西,是过继我小弟用的?”
“那我们可不能收。”
“阿辽……”
张氏冷笑一声,那些东西她根本不看在眼里。
“不用了,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是吗?”路迢迢嘲讽地一笑,“那你怎么对别人生的儿子那么上头呢?”
“三番五次怂恿村里人来和我说过继的事,连拒绝都听不懂。”
“还说的冠冕堂皇的,路宝山媳妇……你要脸吗?”
“路迢迢!”张氏大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路迢迢蹙了蹙眉。
“我说了,不要和我大喊大叫,会把我吓病的。”
她叹了口气,轻轻柔柔地道:“唉,想来你这样的野蛮人也不会懂。”
张氏气得浑身发颤。
这么多年,谁见了她不是曲意逢迎,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下过面子。
张氏还要说话,被旁边的路宝山拦住了。
“你坐下,不要着急。”
听到路宝山温柔的声音,再看到他那张年过四十依旧英俊的面容,张氏的心绪平复了几分。
她坐回了凳子上。
路迢迢神情淡然,看向路宝山。
“迢迢,你年纪还小,不懂人心险恶。”
“世道乱了,外面天天在打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有人来征兵。”
“阿辽的年纪也到了,不想服兵役就要给代赎银子,据说,这银子要涨到十两了……”
路宝山长叹一声,“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路迢迢淡声道:“多谢你提醒,我知道了。”
路宝山皱眉,就这?
“迢迢,你怕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听懂了,银子我自会想办法,就不劳你操心了。”
这丫头敬酒不吃,是要吃罚酒了!
路宝山眼里厉芒涌动。
他轻轻笑了起来。
“迢迢,在咱们路原村,论日子过得好,没有人能在我家之上。”
“同样的,我们手指缝里漏点出去,就够一户人家吃饱穿暖了,咱们村里啊,实在人多,村民们太热情。”
“知道了我想过继你弟弟的事,他们都要给我帮忙,我也不能辜负了大家的一片心意。”
“你说对不对?”
这话就是威胁了。
全村人给你使绊子,人多势众,你还怎么在村里过活?
路迢迢也笑了。
她站起身,看着路宝山道:“路宝山,我家里就这么点东西,你都看到了。”
“人呢,也只有三个,我小弟一碗药下去,人事不知,不会受什么苦。”
“至于我大弟,你们都知道他的性子,他从来也不怕死。”
“我这条命就更不值钱了,活着只是拖累别人,死了倒也痛快……”
路迢迢眼里的寒光,像利箭一般射向路宝山。
“但我也不能白死,临死之前总要拉几个垫背的。”
“你说的对,你家大业大,银钱也多,你还有两个女儿,对吧?”
“小的那个几岁?是不是和我弟弟差不多?”
路迢迢兀自点了点头,继续道:“在下面给我做个丫环,倒也合适。”
“反正一把火烧完,大家都差不多,年纪小点,我也不介意。”
“只可惜,你那万贯家财烧成了灰,到下面,怕是用不上了。”
路迢迢收敛了表情,直直地盯着路宝山。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你会威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