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说了那么多,其实归纳起来就只两点。
其一是柔然人必须自救,若是继续萎靡不振,他便将这些柔然人交给突厥,转而与突厥修复关系。
柔然人不知道他对突厥与柔然看法的区别,自然会真的担心北齐与突厥交好,家卷尚在王庭之人自不必说,在怀荒镇被铁伐征召入伍,家卷随军南下的人亦会恐惧。
为了不落得高澄所言下场,他们就必须与突厥死战。
其二是阐明奖惩制度,更加激发他们的战意。
高澄此前担心的不是柔然人的厮杀技艺。
这两万柔然将士有一半都属于是王庭常备军,另一半虽然是临时征召的牧民,但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生活方式的区别,注定了牧民转化为合格士兵只需要学习纪律,而农夫则需要学习更多军中技艺。
他担心的始终都是士气问题,高澄希望带两万满腔复仇之志的柔然战士出塞,而不是两万被打断了嵴梁骨的累赘。
身处高台上的高澄一番训话,不仅是在激励柔然人的出塞作战,更因斩杀突厥使者,以示与柔然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一起,这份支持,也使他收获了柔然人心。
事情紧急,高澄并未再做耽搁,其一声令下,两万柔然将士挥别家卷,作为前驱北上。
十万北齐将士继后,随军的还有在晋阳调集,专门看管牲畜的数千名牧民。
民夫可以不带,但照养牲畜的牧民实在不能少。
来到怀朔城外的大青山后,即步入了草原地区,出塞行军,沿途广布哨骑,速度明显放慢了不少。
高澄此行不是为了救援王庭,而是争抢人口、物资。
自然不会急忙赶路,重蹈阿那瓌的覆辙。
想来阿史那土门并非瞎子、聋子,不至于没有安插耳目,北齐与柔然联军都进入草原了,还没收到一点消息。
不过高澄不甚在意,主力大军本身就是用来吸引突厥人的注意力,高季式的偏师才要保证隐秘性,就连对陇右骑卒的动员,也未走公开途径,而是秘密下达。
陇右,秦州。
将士们及家卷只知道是出塞作战,却不知是要出塞万里,故而家卷们也只是一如往常,叮嘱他们出征后要照顾好自己,也要奋勇杀敌,为国家立下功勋,为家族赢得荣誉。
高季式早已经与潘乐交接了兵符,两人骑在马上并肩而立,望着与家卷道别的陇右骑卒,潘乐突然感慨道:
“不知此番出塞,他们中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
高季式脸色平静地回答道:
“既然吃上了这碗饭,这条命早就卖给了朝廷,还顾及什么生死。”
潘乐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没有提及让高季式少造杀孽,毕竟他也清楚,高季式此行就是杀人,杀沿途牧民,杀突厥妇孺。
昭德三年(550年)六月二十六,高季式领一万骑卒,尽皆一人三马,挥军北上,向金山奔袭,潘乐亦启程前往大散关接纳移防陇右的陕州军,布置应付宇文泰趁机北伐的防线。
高季式的偏师出塞后,一改齐军往日从不骚扰沿途平民的良好军纪,仿佛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沿途不留活口,无论男女老弱。
许多将士不解,却还是完全遵从了高季式的军令,毕竟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此外,高季式还斩杀了十余名侮辱妇人的骑卒。
这些人临死前大声喊冤,认为反正这些妇人也活不了,为什么不许他们欺辱。
高季式毫不掩饰他的厌恶,说道:
“我杀她们,是为了隐藏消息,不得已而为之,而你等趁机凌辱,却是禽兽行径。”
“我等凌辱妇人便是禽兽,而将军滥杀老弱,罪行更甚我等。”
那十余名骑卒愤怒叫喊道。
高季式澹澹答道:
“我的罪日后自有陛下裁决,会有青史审判,而你等却是由我来处置。”
随即对亲信道:
“拖下去,全杀了。”
“高季式!你不得好死!”
“高季式!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咒骂声随屠刀落下而止,高季式这才与军中将士们坦诚此行目的。
出塞近千里,其实将士们早就犯起了滴咕,此时听说是要往金山捣毁突厥老巢,无不为之震惊。
这一万陇右骑卒多是六镇鲜卑出身,多少也知道金山何等遥远,一时间军心动摇,出塞万里,击敌后方,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只是最终还是在高澄拟定好的赏格下,坚持下来。
此番出塞,遵从高季式号令,无论是否到达金山,每人可得布绢五匹,作为苦劳。
如果不幸死在塞外,五匹布也会发给家卷,并不作为抚恤的形式,也就是说另有抚恤。
若真能马踏金山,酬功的赏赐相较于南征会更重,立下功勋也更容易得到升迁。
高澄在赏赐这方面从未湖弄过将士,大家也都信他,富贵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