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这些年寸功未立,只凭苦劳得了一个永乐县男,没少被死对头段韶讥讽。
他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恶气,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非得拿个侯爵压在段韶头上不可。
也正因此,中午的时候,他主动闯进高澄帅帐请战,今夜要领部众趁夜夺关。
当时高澄正与段韶商议夺下潼关之后应该如何作为,高季式也一同随侍在侧。
高澄当然舍不得让斛律光犯险,但架不住斛律光求战态度实在坚决,也只能同意。
斛律光得了许可,便挑衅的看向段韶。
段韶可不像表弟高澄一般惜身,当年韩陵之战,就是他领着部队第一个冲向尔朱兆。
对于段韶来说,受了挑衅无所谓,但绝不能让斛律光抢了头功,到时候真让他获封县侯,还不得跟自己蹬鼻子上脸。
便也向高澄请求登城。
高澄执拗不过,只能仔细交代他们要多一份小心,形势不对,立马退回来。
一旁的高季式见了,也忍不住要请战,却被高澄狠狠瞪了一眼。
当时帐中只有他们四人,高澄不悦道:
“一个潼关便要我三位爱将犯险?”
高澄告诉高季式,让他安心留在后方,派部众参战即可,他的部众若夺了门,照样算他的功劳。
要是没有斛律光、段韶掺和这一腿子也就罢了,有他们一搅合,高季式便觉得这样的功劳拿了丢份子,他抱怨道:
“襄阳时,陈庆之两万步骑来势汹汹,我尚且不惧,子惠今日为何这般轻我!白捡的功劳我不屑得之。”
高澄一时哑口无言,毕竟当初是自己唆使高季式带着五百骑向陈庆之发起冲锋。
沉吟许久,终于还是同意下来,又反复交代三人,一定要小心,纵使今夜夺不下潼关,以后可以再想办法。
三人也一口应了下来。
但以高澄对他们的了解,段韶应该是听了进去,斛律光可能是听了进去,高季式肯定是没听进去。
……
夜色深沉,星月暗澹,明天可不是好天气。
作为守备潼关的一名普通戍卒,庄余瘫坐在城头,也懒得再去看一旁被拉断了弦的步弓。
心道:还好那群关东人夜里消停了下来,至少能睡个好觉。
庆幸之余,庄余也纳闷,一群看袍服就知道是州郡兵的家伙,为什么这么勇。
姓高的不就是一年给你们六石粮食,你玩什么命呀你。
可一想到自己就只被管了饭,庄余沉默了。
也知道不能怪朝廷抠搜,关西本就比不得关东富庶,现在又是这样的灾祸年节,能有口饭吃已经不错了,哪能跟他们关东人比。
大旱之前,宇文泰已经打算勒紧裤腰带,效彷关东为将士们发放军饷。
没办法,关东已经这么干,关西不跟上,将士们肯定有意见。
就因这件事,宇文泰没少大骂高澄缺德。
高澄也无辜,我给我自己的兵发饷,干你宇文泰什么事,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关于宇文泰准备发放军饷的事情,庄余也有听说,毕竟当时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伙都在颂扬丞相恩德。
可如今一场大旱下来,关中饿死那么多人,少了纳税的民户,朝廷都要紧巴巴的过日子,这份军饷肯定是没指望了。
一念及此,庄余有些丧气,又想到大家伙同样是拼命,凭什么那些关东人就能拿军饷,原本不屑一顾的六石粮食,也让他眼红起来。
庄余喃喃自语抱怨一番,随后转过身子,往城墙外吐上一口痰:
“呸!有钱了不起啊?”
高耸的城墙外,这时候居然冒出一个脑袋,与庄余四目相对。
还不等庄余有所反应,薛虎儿挥起钢刀就把他砍翻在地。
这人自言自语的抱怨声还真的是大,连薛虎儿在攀爬长梯的过程中都能听清。
薛虎儿跃上城墙,对着庄余的尸首丢下一句:
“有钱真的了不起。”
便举刀与被惊动的守军战作一团,薛虎儿身后,包括妹婿张末,老友刘延寿在内,一众人顺着简易长梯攀爬上来。
潼关地处山塬,正儿八经的云梯是上不来的,包括白天州郡兵蚁附攻城,用的也是这种简易长梯。
他们就是趁着夜色,在潼关守军丧失警惕的时候,扛着长梯抹黑来到的城墙下攀援。
今夜袭城,出动的不只是薛虎儿他们这群段韶部众,京畿兵各部都有参与,城墙各处都有东魏士卒攀爬厮杀。
守军的示警尖叫划破长夜,薛虎儿一把钢刀砍得都要卷刃了,总算与同袍守住了这处登城点。
将军段韶已经在攀援,而不远处,一个薛虎儿多次见过的身影早已经跃上了城头。
斛律光才不会耐心等待段韶爬上来,他领着部众直奔梯道处杀去。
而高季式更在他之前就已经与梯道处的守军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