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光两人领骑卒自左右迂回杀出,截断梁军联系。
春意盎然的原野,却被东魏骑卒们上演了一场另类的踏春。
不过他们踩踏的是血肉。
战事进行到这一步,淮南兵终于展现了他们作为州郡兵应有的素质,纷纷丢盔弃甲,溃散而逃。
夏侯譒望着眼前的一幕,头脑发昏,家将大吼道:
“公子快走!”
说罢拔出短刃狠狠刺向夏侯譒坐骑的屁股。
坐骑吃痛,带着夏侯譒夺路狂奔。
而家将自己则带领麾下百骑迎向早已瞄上他们的高敖曹,为夏侯譒拖延时间,两股骑流交汇,并最终消失在马背上。
高澄立在土包上观望战局,眼前这支梁军已然溃散,京畿骑卒也开始分散驱赶追逐。
遍地都是尸骸,原野被染成黑红色。
魏军肆意收割性命,而身后传来的惨叫声也让梁军溃卒更加不敢回头反抗,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跑得比同袍更快才能活下去。
不断有梁军见逃脱无望而乞降。
这一战,高澄看得仔细,正面交锋并没有对梁军造成太多杀伤,反而是梁人自相踩踏以及溃散后被追击,才是真正使得淮南州郡兵死伤惨重的原因。
高澄眼见魏军骑兵们越追越远,赶紧命人吹号鸣金。
他不敢深追,就是担心屯驻在北方的夏侯夔、羊鸦仁会回身救援。
各部收纳俘虏,得两千多人,而魏军自身伤亡并不大,多是带伤。
没来得及具体统计斩杀数量,就得到哨骑回报,夏侯夔、杨鸦仁已经南下,高澄急忙领军撤出战场。
夏侯夔、杨鸦仁是在半道遇见的夏侯譒,当时他的战马早已经倒在了道边,夏侯譒本人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一看这情景,两人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侯夔翻身下马,一巴掌扇在夏侯譒的脸上,怒骂道:
“胜败兵家常事,况且今日之败,是为父中了高澄的诱敌之计,与你何干!莫要在我面前做出这副模样!”
随夏侯夔同行的长子夏侯撰,也连忙出来好言宽慰兄弟。
夏侯夔扇了一巴掌便不再管次子,脸色凝重的夏侯夔与杨鸦仁分出一部分人马收拢溃卒,两人自己则继续带领大部队赶往魏军伏击的地点,希望魏军贪功没有及时撤走。
可当他们赶到小山包附近的时候,留下的只有遍地的梁军尸骸,早就没了高澄的踪迹。
夏侯夔铁青着脸,命人搜集尸首,也四处收拢溃卒,共得梁军尸骸六千余具,溃卒八千余人。
除去俘虏,其余人自然是逃亡了淮南,一时难以收拢。
羊鸦仁看着满目尸骸,叹气道:
“夏侯公,今日之事并非你一人的过错,陛下若降罪,鸦仁自与夏侯公同担罪责。”
“羊公好意,夔心领了。”
夏侯夔摇头道。
羊鸦仁丢了小黄城,本身就要面临责罚,哪还能帮他一起分担罪责。
“为今之计,夏侯公有何打算?”
羊鸦仁又问道。
夏侯夔遥目北方,纵使不甘,还是无奈道:
“士气受挫、军心已堕,不宜再战,况且料想高贼步卒也快要有消息了。”
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虽然收拢了八千溃卒,但这些人丧了胆气,已经起不到多少作用,今日之败再怎么恼怒,他们也不会拿自己的私人部曲强攻小黄城。
只要部曲还在,以萧衍的菩萨心肠,必定不会责罚太过。
夏侯夔、羊鸦仁带着部曲与溃卒南下,移师淮河北岸扎营。
没多久果然得知京畿军步卒进入谯州,而谯州之兵多在羊鸦仁的麾下,慕容绍宗沿途轻易接收各地郡县。
夏侯夔、羊鸦仁不敢再久留淮北,当即领兵渡河。
随着两人退兵,高澄也得以全据谯州,往晋阳、洛阳发送捷报的同时,并上表奏请元善见为谯州复名南兖州。
而正如夏侯夔、羊鸦仁所料,手握精兵的两人只是被萧衍斥责,并未遭受实质处罚。
夏侯夔依旧都督淮南七州诸军事,而羊鸦仁也改任西豫州刺史,都督西豫州诸军事,移师广陵城(河南息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再说高澄领着两千俘虏回师小黄城,尧雄亲自出门相迎。
“雄恭贺大都督再建奇功。”
本以为死守小黄城会是一项艰巨任务的尧雄,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却成为了这一战的看客。
夏侯夔、羊鸦仁根本就没有进逼小黄城。
高澄回师途中,也知道了夏侯夔、羊鸦仁南下,心中后怕不已,若是自己贪功,放任骑从追击,只怕要先胜后败。
“我虽寡,但自有精兵强将,敌虽众,不过州郡士卒,当不得尧将军的夸赞。”
高澄谦虚一句,而后急着问道:
“尧将军可集中了城内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