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二,秋风舒爽。
高澄领着卫队与陈、崔、杨三人并众多文吏往河北而去,其中就有赵彦深。
赵彦深因查出官吏冒名一事,因功受到提拔,不再只是书写小吏,算是府中重要文员。
高澄舍近求远,先往河北,也是存了顺道重新分田的心思,待田地收获了,农人们也好安心耕种。
一行人行至枋头(河南浚县)迎面遇见了一支人马,原来是押往洛阳的犯官。
领头之人得知是渤海王世子当面,立即前来拜见。
高澄慰问了几句,便让他领着自己去见一见那些犯官。
这群犯官足有上百人,被绳索前后串联,各个都是疲苦之色,但高澄并不同情。
命令说得清楚,为恶一方,欺凌百姓之人才会被押去治罪,这些人趁着局势混乱,窃据官位,却鱼肉百姓,最是可恨。
听着领头之人挨个介绍他们的罪行,高澄怒火中烧,待走到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人面前时,高澄却面露惊愕:
“他犯了什么事?”
“此人强抢民妇,致人身死,此外,多有恶行。”
领头之人稍作回忆后,回答道。
高澄沉默片刻,对领头之人吩咐道:
“将他交给我,其余人你都带回洛阳,与侍中高隆之传我的话,这些作奸犯科之人的刑罚需从重从严。”
领头之人赶紧应命。
李俞景心怀忐忑,他已经知道了眼前人是渤海王世子高澄,但不知道他为何会给自己头上罩住麻布。
但想一想其余人被送往洛阳严惩,似乎被这位小世子带走也是个不错的归宿,说不定将来还有一条康庄大道等着他。
李俞景觉得自己很冤,不就是玩弄了一个妇人,自己寻死觅活投了井,与他何干。
他可是赵郡李氏子弟,虽说血缘偏得有点远,那也不能为了一个贱妇偿命吧,还好世子是个识人的,一眼瞧出他并非常人。
对于自己的仪表,李俞景自信满满。
被麻布牢牢套住了头的李俞景被人押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但终于停歇了下来。
“明月,你照着他的身形,去找一件华服过来,越华贵越好。”
李俞景听见高澄的声音,心中大喜:世子果然是要留用我!
许久,李俞景头上的麻布被人扯开,他分明瞧见了那个长脸青年面上的震惊,与先前世子一般无二。
烛光暗澹,这是一间屋子,李俞景四下打量,心中盘算后,推测世子应该是夜宿枋头城
“明月,替他松绑,换上衣服。”
斛律光为李俞景脱去囚服换上华袍,人靠衣装马靠鞍,李俞景整个人都显得贵气十足。
屋中只有高澄、斛律光、李俞景三人。
高澄打量着李俞景,大为满意,吩咐道:
“明月,继续把他绑了。”
斛律光不知道高澄肚子里究竟是什么主意,还是遵令行事。
高澄这才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李俞景觉得奇怪,先前押送犯官之人不是已经介绍过自己了吗,但他不敢怠慢,毕恭毕敬道:
“罪人李俞景见过世子。”
“不,你不叫李俞景。”
高澄摇头道:
“记住,你叫贺六浑。”
不止斛律光,李俞景同样大惊失色,贺六浑这个鲜卑名,山东之地谁不知道是属于世子之父,大丞相、渤海王高欢。
难道世子耐不住寂寞,打算李代桃僵?
李俞景心中更是欣喜,似乎看到了权力在向自己招手。
原来这李俞景的相貌与高欢有六七成相似,高澄、斛律光见到后才会诧异。
高澄继续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李俞景赶紧答道:
“罪人贺六浑。”
“不要称罪人,称本王。”
“本王贺六浑。”
李俞景感觉事情越来越向自己猜测的方向发展。
高澄闻言突然伏地哭诉:
“父王,孩儿心里苦啊,两年来,我为父王付出多少辛酸,父王难道都看不见吗?
“你为什么都不听孩儿辩解,就对孩儿拳脚相向,你让孩儿娶尔朱英娥,孩儿也娶了,你究竟对孩儿还有什么不满?
是孩儿做得不够好吗?父王你怎么如此薄心肠!”
在李俞景震惊的目光中,高澄起身挥拳,‘梆’地一声重重打在他的鼻子上,鼻血飞溅。
“你叫什么名字?”
高澄继续问道。
“罪人...”
李俞景只说了罪人两个字,高澄挥拳再打,打得李俞景头晕目眩。
“你个狗奴才,是不是忘了本世子的话。”
高澄边打边骂,住了手,又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