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里全是挂着水露的甜果子。
罗汉床一侧,堆着不少用来雕刻的木料,那是西林镇附近的一种矮树,成木也就半人高。枝干纤细、一掌可握,这种小树的木质不算坚硬,用来做其他的不够结实,但拿来做孩童玩具刚好。
宋青瞧着窗下还堆了好多来不及清扫的木刨花,小王子那金灿灿的长卷发里也落着不少木屑。他摇摇头,上前将那木屑摘下来,选择将小统领的话告诉夜宁。
他说他会在关中好好干,时刻守着军律、记着军人身份,将来找机会转投肃北军下。
夜宁眨眨眼:“所以他不生璟哥气啦?”
宋青点点头。
夜宁高兴起来,顺手就捡了个又红又大的果子塞给他:“宋叔也吃。”
他掀开绒毯,蹦跳着下床穿衣,从衣箱中翻出件嵌着金边的丘尼卡长衫,在他俯身套靴子的时候,宋青无意识一瞥,却总觉得小王子脖子上那根红线——同原来夫人编的那条有些相似。
这时,营中军号骤响,战鼓咚咚急擂。
各连的先锋兵高声喊道:“敌袭、敌袭!各连注意!各连注意!敌袭——!”
宋青面色骤变,他让夜宁待着别动,自己先闯出帐外。
肃北军营所在这片平地的地势略高,远远就能看到浩浩荡荡压境的突厥大军,宋青皱了皱眉,将只啃了一口的果子塞进怀中,转头嘱咐夜宁道:“殿下您待……”
他本想说您待在营中,但想起来之前小王子单枪匹马杀入敌阵的事,他又咳了一声改口道:“您自己当心。”
夜宁嘴里还叼着个果子,听见这话也只是嗯嗯地点点头,看上去是真没把突厥当回事。
宋青无奈笑了笑,转身上马、也跟着杀出营帐。
等军营内的大部分士兵都杀出去了,夜宁才吃完了那个红彤彤的甜果,他舔舔指腹上沾着的一点汁液,重新摸出一包孩儿营小孩塞给的瓜子、跳上点将台——
几个月来,突厥就没在肃北军手中讨得一点好。
即便有那群古怪的白衣术士帮忙,吃过一次亏的肃北军也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策:西北多风沙,士兵们身边原本就会备一个防风沙的面罩。如今,他们只要跟突厥对战,就会戴上这个。
那群白衣人被逼得没了办法,只能故技重施。
每次对战,他们都会捆一群奴隶,在他们身上涂火油、塞满黑|火|药,由一名或几名术士驱使着打头阵。
这法子一次两次好使,用多了肃北军也会应对,请弓兵早早准备好火弓,不等他们靠近就引爆炸|药,有时候运气好,还会连带着炸到突厥自己人。
渐渐的,阵中的白衣术士就少了。
突厥此番来袭,看起来是调动了所有的兵力最后一搏,不过萧令璟今日出城,也不光是练兵,孩儿营的侦察兵早就探知了突厥的动向,萧令璟连日准备,也就是为了今日一战。
三营的士兵已经在他的安排下连夜分批藏入东西两山,肃北营前其实也已经有一条夜里偷偷挖凿好的壕沟,现在上面就用草席和沙土掩埋住,若不仔细看、根本辨认不出。
夜宁嗑着瓜子,见冲过来的突厥骑兵悉数惨叫着落入陷阱,三营和肃北军齐心协力,瞬间就冲散了对方阵型,他瞧了一会儿觉得他家璟哥胜券在握,便拍拍身上掉落的瓜子壳、转头回帐中。
——他答应孩子们的小木剑还好多没刻完呢。
坐到罗汉床边,夜宁扒拉下小树的外皮,然后拿出他的一套刻刀认认真真翻着宣纸给昨天统计得到最多小红花的小孩刻他想要的大老虎。
他正思索着是刻一只上山虎还是只刻虎头,帐外忽然传来很大的爆炸声,轰隆一声震得夜宁耳朵嗡嗡。地面震动两下,将他摆在桌上的小刻刀都晃散。
夜宁皱眉,丢了手中的木头就往外赶。
留在营地内的许多伤兵也被惊动,夜宁一出来就看见他们拄着拐东张西望,他三两下跳上点将台,奇怪的是,在前方厮杀的肃北军竟都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方向。
夜宁:“……?”
而后,他明白过来,也急急转身看向自己身后——
肃北营之后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