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宁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玉质摆件:微微上挑的曲度、环柱雕镂的纹饰, 顶部被红盖头挡住,尾端还系着长长的明黄色流苏,他好奇地伸出手, 想捡起来看个究竟——
结果, 腰才弯了一半,人就被萧令璟拽着原地转了一圈。
萧令璟脚后跟一动,将那东西嗖地踹到床底。
夜宁:“……?”
“咳, ”萧令璟板着脸、一本正经:“是暗器。”
“啊?”夜宁垫起足尖、探头探脑, “那这些又是什么啊?”
萧令璟顺着他的视线一回头,瞥眼就看见地上的画册被他动作带开,平摊这页画着两个玉面男儿,他们叠身凉亭翠竹下, 正在行着一个观音什么莲什么坐的姿势。
萧令璟:“……”
他眉心急跳, 忙伸手虚盖住夜宁眼睛:“是脏东西。”
夜宁哦了一声。
萧令璟这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藏到看不见的地方去:画册塞进地毯、小圆盒子一脚走你, 窸窸窣窣忙了一阵,他刚松一口气, 掌心却又传来一阵痒意——
小王子卷翘的睫帘扇动, 像被捏住的蝴蝶。
萧令璟缩回手, 大大后退一步。
夜宁东张西望,发现满地东西都变戏法般不见了,疑惑间,听见萧令璟轻咳一声:
“哎, 你饿不饿?”
摸摸瘪下去的肚子,夜宁老老实实地点头。
萧令璟如释重负、拍拍手叫来管家:“那个——有什么吃的没有?”
管家点点头, 立刻带人端上一桌好菜:
今日大婚, 酒是宫中送来的, 只是同御酒一道送来的, 还有专给新人吃的宽心面和子孙饺。
原本顾着萧令璟心情,管家是不该将这两样一柄端上桌的,但御赐的东西不能乱扔,加之食物也不能浪费,管家咬咬牙,硬着头皮将这两样东西混到桌上,便麻溜带着人退远了。
布菜时,萧令璟负手立在屋内的香案前,夜宁就乖乖地坐在饭桌边,他看看这道菜又看看那道菜,异色的眼瞳中充满了惊喜:汉人果然懂美食!
将军府是新修缮的,刚来的一段时间,管家也摸不清萧令璟要在这儿住多久,便没请厨子,只让人一日三餐地往附近的几家酒楼定,今日这些——是从景华街上的清风楼办来的。
十样碟子六荤四素,还有一道熬了整夜的鸡汤。清风楼的大厨是老板重金聘下的,精通南北菜式,据说他一年的薪酬能赶上朝中六七品的大人,最拿手的就是一道玲珑牡丹鲊。
四月仲春,河里正好有时鲜的鲤鱼。晶莹剔透的鱼片堆在黄镶边的白瓷盘中,加上淡色的调味料,确实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夜宁吞了口唾沫,屁股在凳子上蹭了两圈还等不到萧令璟回头,他便忍不住开口:“还……不可以吃莫?”
萧令璟一愣,回头就接到小王子巴巴的眼神。
那渴盼的模样,一瞬间扎中了他的心,让他瞬间就想起孔雀河畔巴巴望着河水中倒须篓的“小阿宁”。
萧令璟的呼吸促了些,他抬起手,深深摁下胸口,然后才过来落座道:“……吃吧。”
得了应允的小王子很高兴,立刻就将筷子伸到了那盘鱼肉上。萧令璟看了看这些清风楼的名菜,最终也没提起兴趣,只拎起酒壶、斟满一杯酒。
酒是御赐的玉酿春,看口感,应当是今年新制的:酒香浓郁,但甜味太过、酒劲不足。
萧令璟喝了两口就觉得这甜酒好没意思,也齐了筷子吃菜。
他这几天都没正经吃东西,皇城使下手太重,不是给他灌满脸的米糊就是塞他一嘴饼子,这会儿吃两口正经东西,反觉胃里烧得慌,所以萧令璟吃了两口又搁下筷子。
相反,夜宁却吃得狼吞虎咽。
——他还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
鱼也好吃,鸭子也好吃,鸡汤里的鸡腿又香又嫩,哪怕是他从前最不喜欢的小青菜,吃起来也绵绵软软的,上面还洒了红红黄黄的小米粒,每一口咬下去都汤汁四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