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深山, 春寒料峭。
夜宁闷闷趴在萧令璟肩头,借着树梢间的月色, 一点点数着蜿蜒往下的青石阶:
一千零一, 一千零二,一千零三……
萧令璟肩宽背阔,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因背人的缘故而微微外凸, 常年习武的人身上硬邦邦的,结实的肌肉硌着夜宁的胸膛、小腹, 偏高的体温又让他觉得好像抱着红岩山上被烤得热乎乎的大石头。
高高扎束的墨色长发被夜风轻拂,时不时露出萧令璟的侧脸,夜宁趴在他肩膀上, 偷偷看了一会儿那冷硬的颌线——他的璟哥好像变严肃一些,不说话的时候, 人也看着比以前凶。
一千零四, 一千零五, 一千零……唔!
迎面骤然扑来一阵风,卷着山中沙土和草叶, 夜宁慌忙闭上眼睛, 手中的灯笼明暗两下, 最终还是没撑住。
待风停, 夜宁只听得萧令璟叹了一口气,然后手中一轻, 灯笼就被萧令璟丢远了。
“反正我身上也没火石。”
——璟哥是这样解释的。
丢了灯笼,手就空出来, 夜宁趴着犹豫了片刻, 就双臂一叠、环住萧令璟肩颈, 人也因此更近地贴上了萧令璟的后背。
山风很凉, 走了两步的萧令璟忽然感觉后背一热,然后横在胸口的两只手臂就变成了活的藤蔓、盘桓缠绕起来,他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耳畔却忽然传来了又轻又细的一声:
“……那你小心看路。”
热气扑着耳廓,攥紧的白皙指尖因用力而泛着浅浅的粉。
——受惊小猫似的。
萧令璟在心中叹了一息,点点头,沉声道:“那你自己扶好。”
“哦……”夜宁面上应了,背地里却偷偷弯了弯眼睛:还好他聪明,乖乖示弱装可怜,这样璟哥就没机会骂他了,也不会说什么让他放手、离他远点的话。
嘻。
夜宁翘着嘴角,偷偷又将脑袋往前蹭了蹭。
好在今夜天气不错,层云皆散,清浅的月光正好能照亮山上曲折交错的道路。台阶不算陡峭,但下山本就比上山难,又走了三刻钟,夜宁看着萧令璟有些发颤的小腿肚,忍不住道:
“……要不,我还是自己下来走吧?”
萧令璟没应声,只瞥了一眼夜宁血淋淋的左脚,他收紧手臂将人往上一掂,吞了口唾沫、哑声道:“安分点儿。别找事,这就快到了——”
夜宁伸长脖子,一偏脑袋看见了萧令璟上下滚动的喉结。
三年不见,他的璟哥好像又晒黑了一点,被汗水洇湿的偏深肌肤下,那颗外显的半球看起来有些性感。夜宁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又瞬间红透耳根。
这样一闹,眼前的台阶就错了数。
也不知是一千九百九十七,还是一千九百九十九……
夜宁抿抿嘴,最终一吸鼻子道:“……你说你成婚了,有发妻。”
萧令璟足下一顿,捏着夜宁腿弯的手也紧了紧,他站到连结两截石阶的中间平台上,接连换气让自己的呼吸平稳,然后才继续背着夜宁往山下走——
小时候他跟着肃北军训练,他爹对他的要求很严:大家都背着自己的被褥行囊,他却还要在手脚上绑满七八斤重的沙袋。跑上数里地后,其他人都能休息了,他却还要爬起来继续耍完一整套枪。
身后的小王子倒不算重,就是下山发力的位置都是腿和腰,背着人走久了,就算是他也会腿抖。
偏偏这闹事的小混球好不懂事,哪壶不开提哪壶,趴在他背上,还要提他的伤心事。
萧令璟又往前走了两步后,才应了一句嗯。
然后,他就听见身后的小王子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原本勒着他脖子的手缩了缩,贴着他的胸膛也微微往后仰了一个角度——
夜宁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恼:“那你现在背着我,算不算……勾三搭四啊——啊呜!”
他的话说了一半,剩下的尾音被迫一转,因为萧令璟突然左脚踩在右脚上,狠狠地摇晃了一个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