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恩与戚继光短短沟通片刻,就把他与李成梁想不通的问题给捋顺了,至于宋世恩为什么不与内阁商量,很简单,说了自己就没机会跑出来。
况且,说了也没用,大明早已失去了明初的霸气,从不往北看,只要守住辽东就行,还不如和李成梁说说。
“宋统领从何处得知查干浩特具体位置?”
这是唯一需要解释的,宋世恩笑了笑,“戚总兵,这个不难,小子对古籍、战事记录、地图有点研究,您既然知道北元大汗在两地之间来回立帐,就能凭借这些线索联系起来。”
“呵呵,惭愧,老夫对鞑靼人远地知之甚少。立刻修书宁远伯,询问一下他对这事的看法。”
“好!”
要说鞑靼人也可怜,举国一半人才能试探出大明的出兵规模,耗人头又玩不起,这种试探很考验控场能力,以鞑靼人部落式的管理方式,非大汗做不到。
万历朝很有意思,不仅是大明的转折,也是北元鞑靼最后的挣扎,这一通挣扎被李成梁掐灭后,北元会彻底变成女真一样的零散部落,直到被某人征服。
……
两人没有在主城休息,连续奔马四天,虽然异常疲惫,也得回大营。
“宋兄,你很狡猾啊,要是在京师就说清土蛮的意图,大伙也不用受这一遭了,老子可受了大罪。”
“京师说了,我能出来吗?不能出来,禁卫如何立功,宋某如何提督。”
“呵呵,是不是明年还能出来玩玩?”
“也许吧。”
“肯定不会有大战吗?”
“李兄,这是国战,就算试探,不打一次怎么叫试探,辽西走廊终有一战。”
“啊!?为什么不是辽东的边墙?辽西有什么价值?”
宋世恩白眼一翻,不再搭理他,与大帐里半躺着休息的另外一人一起闭目。
一声清冷的女声传来,“铭诚,辽东的实力就在那里摆着,进攻辽西,才能试探朝廷的反应。”
李铭诚坐到旁边,不停的揉两腿内侧,“小姑,试探蓟镇更有效果,只要三万骑兵进攻,陛下保准抽调京营大部立刻北上。”
这次女人也不搭理他了。
哈哈,陛下的伴读完全是个兵事白痴。
没错,李彩梅在随军,李家是恩爵,没有能上阵的家兵,李铭诚干脆就不带了。
临到出发,宋世恩才发现他的贴身护卫是李彩梅,大美女身穿铠甲,头戴铁盔铁面,鬼都看不见真面目。
若非是皇帝的小姨,宋世恩保准立刻砍了她,就这,第一天休息,也让亲兵把出征前临时加进来的三百人检查了一遍。
三人每晚同处一帐,诸多不便,能怎么着,中间用帘布隔开呗。撵走一人另一人不同意,两人都撵走又怕暴露。
沉默了一会,李铭诚又憋不住了,“宋兄,戚继光肯定会把陛下的话带给张先生,戚氏用五万人的钱粮养了一万营兵,不是什么秘密,他很难回头。”
这种事李铭诚倒是不傻,“管他呢,成王败寇,论迹不论心,自古如此。”
“如此三心二意,怎么能封爵?陛下如何放心?”
宋世恩没有回答,旁边的李彩梅又给侄儿解释,“铭诚,不懂兵事,你就闭嘴,一路卖傻,李成梁私赏公田,蓄养私军,不比戚继光做的少,照样能封爵,若戚继光在塞外有剿倭一样的单独大胜,他照样能封爵。”
“可他都是步兵,在关外很难有大胜。”
“所以朝廷才让他守蓟镇。”
“自相矛盾,既然主守,怎么才能大捷?”
哈哈哈~
李铭诚每晚都要叨叨半个时辰才能入睡,宋世恩开先还与他讲道理,后来发现讲不通,这家伙是隔板式思维,喜欢把事情分段看,拆分追究,在京师人际复杂是好事,在边镇当然会晕。
“李兄,告诉你一句正经话,战争都是政治的延续,你满脑子对陛下的敬畏,容易遮住双眼。”
“宋兄此言过于诛心,天子当然需要敬畏。”
“老子是说,战争是一种妥协,中间的算计都是为了最后的结果。李成梁能把辽东十几年的纷乱稳定下来,只要不造反,他就能封爵,其他的不重要。”
“你都说了,大明二百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明不可能与图们汗妥协,除非他俯首称臣。”
“去死吧你,睡觉,再说一句老子就把你敲晕。”
后帐不一会就传来宋世恩轻微的呼吸声,他在东,李铭诚居中,李彩梅在西。
这女人到哪儿都是冷冷的,宋世恩惊叹于她的颜值,也有感于她的寒冷,平时很少说话。
宋某人自己还没感觉到,很多话,不是李铭诚理解不了,是他自己‘异于常人’,表达方式独步大明,最能理解的,反而是这个又美又冷的女人,这不,黑暗中的李彩梅嘴角一丝无声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