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打电话过来是凌晨。
当时许辞刚朦胧睡着。
接到电话时，还以为是周纪打过来的，就喃喃“喂”了一句。
那头却冷静而清晰，“许小姐，你现在能来一趟医院吗？你爸爸的情况有变。”
许辞听到最后一句，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我马上过去。”
她赶到医院时，许爸的主治医生都已经在了，还有叶蕴乔。
叶蕴乔先赶过来，低声安慰，“你先别着急，未必就是坏事。”
许辞早忘了她的双脚刚刚好，忘了她走路要在脚上包厚厚的袜子。
此时她大步朝许爸走过去，只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身上的管子、仪器还都连着，但就算不懂医的她，看到上面的越来越平衡的线条，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辞彻底慌了。
她不自觉收紧手指，抓住病床边的栏杆，“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护工和护士根本不敢说话。
两个人站在人圈外，头低的下巴都戳到胸口了。
还是医生上前解释，“许小姐，病人病情恶化，我们也很难过，但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这在医学上，也算正常情况。”
另一个补充道，“许先生的身体，已经这样两三年，器官逐步衰竭老化，确实是实情。”
许辞不能接受，“可你们之前检查的时候，一直在说是有所好转的。”
医生们面面相觑。
病情的变化，确实连医生也不能怎样。
他们在医院工作，见过太多从眼前离开的人了。
别说像许爸这样躺在床上，做了几年植物人，就是一个正常健壮的年轻人，有多少是一倒就不起。
但这种话，他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家属，那无疑会引起她更大的反应。
所以主治医师就把目光投到叶蕴乔的身上。
叶蕴乔其实比许辞还要难受。
不是为许爸。
是为许辞。
他比谁都清楚，为了许爸，许辞付出多少。
快三年的时间里，她断了亲情友情，甚至爱情，断了所有像她一样年轻女孩儿的活泼开朗。
她努力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为许爸许妈报仇，又赚钱为他治病。
如果不是许爸，许辞或许也会过的苦，但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苦。
她大概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跟周纪在一起。
而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希望许爸能够好起来。
现在，却有人告诉她，治不好了。
虽是事实，却无比伤人。
叶蕴乔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可他又非说不可。
他看向许辞，目光不自觉变的柔软而温情，“小辞，许叔的情况确实来的突然，但医院方面确实尽力了。”
他看了眼仪器上，越来越微弱的曲线，“你有什么话还要对许叔说的，现在可以……”
“你什么意思？”
许辞的眼一下子瞪起来，看着他，也看着那些医生。
“我爸还没死，你们就打算这样，就打算不救了吗？”
她既觉得绝望，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我爸是在你们医院里，他现在情况不好，你们去救他呀，你们为什么只会想办法安抚我，你们救人呀。”
她眼泪不自觉掉下来，流了一脸。
人一下子像失去所有力气，腿一软就给医生们跪了下去。
“我求你们，救救他好吗？”
医生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叶蕴乔想去扶她，却被许辞挣开。
她给他们磕头，求他们无论如何要救救许爸，哪怕还维持着原来的状态，没有好转。
只要他还有呼吸，只要他还在她们身边，就是好的。
可仪器上的数字仍在不断下降，代表生机的线条越来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