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纪抓住许辞的手摇头。
许辞明白他的意思。
周东海和周一雷全在外面,现在把周纪抬出去,他们怕是连船都下不了。
可不把人抬出去,赶紧送到医院,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情况十分危机,每一秒都关乎着人命。
许辞想过给周纪的朋友打电话,想过他还有别的手下。
可是他的手机不知去了哪里,而许辞,对他身边的很多人都不熟。
她认识的,全部都躺在这里。
冷汗顺着面颊流到下巴上,再由下巴滴落。
许辞能清晰地感觉到,血从周纪身体里流出来,渗出她的指缝。
她甚至能感受到,血刚流出来的温度,可是很快,那温度就散的一点不剩,只留冰冷。
短暂的慌急和心焦后,许辞还是要想办法。
她不叫人来,既是医院那边来的救护车,以目前的形式,都未必能进到屋内来。
她再次报警。
只有依靠这个,周东海他们才能被震慑住,也才能给周纪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另外,她给周锦打了个电话。
不知道有没有用。
抖着手从手机里翻出那个从未播过的电话,许辞犹豫了一秒,但还是打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下,那边便接了起来,“喂。”
简短的一声,没有情绪,也听不出来是刚睡醒,还是一直没睡。
声色很空旷,像来自遥远的、不真实的地方。
但许辞的眼眶已经开始发热。
她声音哽着,“周先生,我是许辞。”
那头默了两秒,传来轻轻的“嗯”声。
时间很紧,许辞耽误不得,抓紧把这边的事说了。
末了道,“周先生,您如果能想到办法,就帮帮阿纪,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也不用着急,我们……”
“我知道。”
那头没待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医生们尽一切所能,把周纪他们的伤口包起来。
而他们找的医护人员,如许辞预料的那样,一个也没来。
或许就被堵在外面。
周纪已经完全进入昏迷状态,手却还紧紧拽着许辞的睡衣袖子。
许辞就蹲在他跟前,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她希望电话的那头,能传来肯定的回答。
但似乎都没有。
直到她听到警笛声响。
那声音在这样的冷雨夜,好听到让人落泪。
之后,医护人员进来。
房间里的被一个个担架担出来去。
许辞跟着担架,也出了船舱。
她身上只穿一套单薄的睡衣,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顿觉寒意彻骨。
一件大衣从人群里伸过来,披到她身上。
她转头,看到周锦。
他没有坐轮椅,身形与周纪差不多高,但却瘦了很多。
他脸上没任何表情,唇线绷的很直,把大衣给许辞之后,便往船舱里走去。
整个现场都被警方控制住。
周东海,包括周一雷带来的人,全部被勒令停在原地,不能离开也不能再上船。
许辞回头往船舱上看的最后一眼,是周锦进入船舱。
风吹动他的衣角,往后翻飞,他的步子迈的不大,但很坚定。
背影和气质,包括那种勇往直前的态度,都与周纪如出一辙。
急救车呼啸着使过雨夜的街道。
路过最近的一个路口时,许辞看到那辆卡车还扎在路沟里。
但路边停着的却不是救护车,而是警车,并且已经拉出了警界线,不许外人再靠近。
她没有多想,眼里心里都只是担心周纪。
只想车子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人被推进急救室的瞬间,许辞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医院里冰凉的地板,浸透她薄薄的衣衫,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眼睛紧紧盯着那盏闪烁的红灯。
那盏代表生命还在延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