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哑然一笑道:“老大人此言,江某实在不解,江某是身在公门,也多蒙陛下恩隆,为何要与当朝公主为敌?”
“呵呵……”
史弥悲似乎也不以为意,轻笑道:“你若不想与她为敌,就最好不要染指江都城。”
江舟不解道:“这又是为何?难道长乐公主也想染指江都?”
他摇摇头:“长乐公主远在玉京,与江都城相隔何止十万里,就算她得到江都城,也没有什么意义。”
史弥悲笑道:“你太小看江都了,对别人,或许江都就是富庶了些,”
“但对长乐公主而言,江都却是其财源所在,万万弃不得,”
“虽不知你是如何从姜楚手中夺回江都城,但此举必定是令长乐措手不及,待她反应过来,即便你不想,长乐公主也定然会找上你,”
“你信不信,朝廷调来的官员中,必定有长乐党之人,他们可不会坐视此城落于他人之手,除非你肯放弃江都。”
江舟仍是疑惑:“江都虽富庶,但远不足与中州之地相提并论,她贵为当朝公主,又极为得宠,呼风唤雨,无所不应,江都远在天边,就算有什么好处,要付出的精力代价都极不划算,她何必舍近求远?”
史弥悲失笑道:“人皇脚下,自然是处处金玉,但那里也是天下之中,牵扯太多,分润之人也更多,人心不足,欲壑难填啊。”
江舟沉吟半晌,说道:“老大人是想让我对付长乐党吗?”
史弥悲摇头道:“老夫只是想请你相助一事,不过你既无心与长乐党为敌,那便作罢了。”
江舟闻言,也没有耐心再与他捉迷藏,直言不讳道:“既然话已至此,老大人何妨明言?”
史弥悲捋须沉吟半晌,才道:“老夫之所以会避入此地,非是惧死,而是为保一本账册。”
“账薄?”
江舟念头一转,说道:“与长乐党有关?”
史弥非点点头,又摇摇头,却也未卖关子,沉声道:“长乐公主与姜楚勾结,暗中私贩各种物资入百蛮、东夷,已有十数年,获利巨亿,”
史弥悲面现怒色:“甚至连赤精铁、兵法军阵此等要害之物,她都敢贩予异族!”
“她便是靠着私贩赤精铁等物所得的钱财,再加上其生性放荡,以此钱、色二字,在朝中拉拢许多大臣,不少名门高第也都深陷其钱色大网中,”
“若非如此,她一个深宫中的妇人,再是得宠,又如何能有今日滔天权势?”
“这本账册上,便是其私贩赤精铁,所涉及的各部官员、各方势力,还有这十数年来,与百蛮、东夷的交易明细。”
“老夫多年一来,一直在暗中查探,收集了此间种种罪证,不慎走露风声,为长乐所知,为其追杀,”
“幸得鹤冲天早早得知,助老夫逃得一难,为免账薄有失,老夫便请鹤冲天与那术士刘庚相助,将计就计,使了个金蝉脱壳,躲到了这刀狱中来。”
“刘庚?”
史弥悲道:“你也见过此人,便是与崔澄澜闯入无极渊的那个道人。”
原来是那个老实道人?
江舟讶道:“他竟是老大人的人?”
史弥悲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他曾欠老夫一个人情,当年此人倚仗鬼术,从幽冥中招来老夫故去老娘阴魂,戏弄老夫,老夫盛怒之下,派人追捕,”
“他一急之下,闯入山界冤孽林中,险些被恶鬼所噬,被老夫所救,老夫那时怒气已消,倒也不想再与他计较,此人便感念此恩,故才相助。”
“原来如此。”
江舟忽然记起,在吴郡之时,似乎便听人提起过这桩八卦,没想到还有如此曲折。
史弥悲正色道:“这账册事关重大,若只是谋取私利便罢,但这妇人蛇蝎之心,竟勾结异族,连赤精铁都敢私贩予异族,简直是狼心狗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西戎、北狄、东夷、南蛮,四边异族万载以来,都在虎视我稷土,但有虚可趁,必定举国来犯,侵略边土,”
“其野蛮嗜血成性,不仅烧杀抢掠,更是以我稷民为食,多少百姓生灵惨死其铁蹄、血口之下?”
“这毒妇身为我大稷帝胄,为一己私利,如此里通外敌、卖国求财之事都能做出,实在是该杀!”
史弥悲养气功夫极高,一直是一副沉稳如山的模样,说到这里,却是两目通红,血丝浮现,显然是恨极怒极。
花白须发竟怒张如戟,过了片刻,怒气稍歇,才忽然握住江舟双手,紧紧地攥着:“江大人!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任由这毒妇再如此吮吸我大稷的骨血,去壮大蛮夷,将来再反过来残害我大稷百姓生民!”
“还请江大人替老夫将此账册上呈陛下,将那毒妇的罪行公诸天下,以正视听!”
赤精铁,是大稷独有的宝材。
军中盔甲刀兵,还有肃靖司、提刑司中所用的刀具等物,也都需这赤精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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