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没,没钱交……”
回应差役的是含糊不清,且语调怪异的话语。
“他娘的,这是那条街上的疯子过来了?”
差役气的咒骂出来,看着疯子不但不走,还趴在他的桌子上,伸出一双又黑又干裂的手要去抓桌面上的账簿,急的从椅子上直接跳起,“狗日的,这个你也拿!这可是师爷发下来的账簿,弄坏了是要赔钱的!”
差役大骂着,同时先一步抢过桌上的账簿,紧紧抱在怀里。
这疯子看账簿拿不到了,被人骂了也不生气,转而又哼笑着去拿摆在桌角的镇纸和砚台。
“我的天爷,快,老二你眼睛都瞎了,看不见这有个捣乱的?”
差役一手抱着账簿,还要腾出一只手来去抢别桌角的镇纸和砚台,还要腾出空转头看向还在拎着小锣看好戏的 另一个差役,“别喝了,快给他撵走!快来帮忙啊!”
“好好。”
那差役也是看够了热闹才放下手里的小锣,绕到桌子另一边,用手里的那根敲锣的小木槌去戳这个疯子,嘴里也在咋咋呼呼的吓唬,“嘿,走开,走开,这里不是你要饭的地方,这是公家办差的地方,惹急了给你关大牢里,听见没有!
”
连着被戳了两下,也许是这疯子被人戳痛了,这才离开桌案,后退了两步,沾着眼屎的眼睛忽然一转,又看向了摆在后面的那些称重粮食用的几个大木斗。
然后就听这个疯子啊地叫了声,猛地推了一把黄梨木桌子,直接奔向桌子右后侧的那些木斗。
哗啦一下。
桌子猛地被推了一下,从原地移开了一寸多远。
桌面上的笔架直接倒了,差点就要摔在地上。
拿着木棒槌的差役赶紧扑上去把笔架抢救回来,一把捞住。
但也就是这个功夫,这疯子已经朝后面的木斗竹筐奔袭过去。
“哎哎,你,你干什么你,你别过去啊!那是用来称税粮用的!你个缺货!”
敲锣的差役手忙脚乱的把怀里的笔架和木棒槌放到桌上,拔腿追了过去。
可就算是玩了命的追也还是晚了一步,那疯子已经抱住其中一个中号的木斗子,一屁股就坐了进去,而且连放了几个臭屁!
“呕!我日你娘,你……”
赶过去的差役问道这股臭屁味,话都说不利落了。
桌子后面那个差役此刻已经把手里的账簿还有镇纸放到了桌子抽屉里,又不放心的上了锁,这才跑过来查
看。
只是脑袋还没伸出去看,也被一股臭屁味熏得一阵干呕,“我……这,这叫花子哪来的,快给他拉出去,赶走!”
两个差役捏着鼻子,走到那个木斗前正准备强行给这疯子扯出来的时候,街道东边忽然传来两道高低不同的声音。
“两位官爷且慢,手下留人啊!”
“莫要伤了他,打坏了什么东西,我们只管赔偿就是了!这可是我们大哥!”
随着话音落下,两个穿着普通的短褐布衣的平头百姓出现在差役面前,一个个都还气喘吁吁,一头薄汗,显然是追逐了许久。
两人站定后,又是给差役作揖,又是赔笑点头:“两位官爷,这,这位不是叫花子,是我们两兄弟的大哥。我们两追着他跑了一路了。”
“是啊,”另一个人也道,“他,他平时也不这样,就是一发病就没个正形,人也迷迷糊糊的,四处给人添乱惹事,我们两追大哥都追了好几条街了。”
“原来真是个疯子!?”
管账簿的差役愣了下,随后板起脸,一脸凶狠地怒骂:“你们两个长眼睛是管出气的?什么玩意儿,放着一个疯子满街乱跑,还到这收税粮的摊位上捣乱,信不信我马上把他铐
起来关到大牢里去!”
“别介,别介,官爷有话好说,别动怒,消消火吧。”
“官爷别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般见识尤其是我大哥这种还心智不全,缺心眼的。”
这两个小兄弟一看差役发了火,脸上的笑容堆得更高,忙道:“官爷您大人大量,就别跟我这个傻大哥一般见识了。我大哥小时候染了一次风寒,发了高热不退,家里那会没钱医治,就给把脑子烧坏了,他就是个孩子心性,没有坏心思的。”
“还没坏心思,你这个傻大哥刚才冲过来,对着收粮税的摊子是又推又强的,还一屁股坐进了这个斗里面,这坐坏了算谁的!”
差役说着,还气咻咻地伸手指向那个木斗。
只见木斗里,刚才那个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的大小伙子还一屁股坐在木斗里不肯出来。
两个小兄弟赶紧陪着笑脸,一边说好听的饿,一边摸索着衣袖,从袖口里掏出了一锭碎银子,然后转头看了看四下。
将四下无人,马上将手里的一锭碎银子塞到差役手里,“官爷莫要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这斗我们买了,买了!”
差役掂了掂手里这块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