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此番表态,仅仅不过一字,却使得大殿之下的募捐热情骤然消减。
因为户部这边儿,掌管着大明朝廷的财政,掌管着百官们的俸禄。
杨嗣昌虽然并非是东林之人,可他父亲左佥都御史杨鹤,却是地地道道的东林党人。
所以无论怎么说,他算是半个东林党人,理应是帮着清流这边儿的。
这一来阉党们炸锅了。
本该是想着用募捐之策来替君上分忧,以解国难的同时,获得皇上的好感。
可周老皇亲这一棒子打下来,瞬间便将他们忍痛割爱纳捐出来的银子,收进了东林党人的口袋里。
这倒好,一旦东林党人不干了,财政大权便在户部尚书杨嗣昌手上,阉党们怎么说也不算数了。
日后两党相争只会变得更剧烈。
“这些银子是我们捐给皇上的,不是捐给你们户部的。”
“你们贪墨纳贿的还少吗?”
“是不是真要闹到那种地步?”
“必让厂卫们将你们查个干净!”
一片混乱中,崔呈秀开口喝道:“皇上,臣斗胆建议,立即彻查他们这些背后的士绅,想着法子不纳粮就算了,国难之际,更抗拒募捐,这分明是置国事于不顾,置皇上您的面子于不顾啊?”
“大胆。”
“居然污蔑皇上。”
王承恩一声令下,派出两位东厂太监上前押住了崔呈秀。
可崔呈秀仍然不依不饶道:“皇上,处死臣不打紧,可要真让他们开了这先例,以后财政就得掣肘于人,只怕是您,也没办法从国库里掏出一两银子来了……”
伴着阉党们的一阵鬼哭狼嚎,朱由检纵有千言万语,也似是如鲠在喉。
寻常帝王之术,面对彼时彼刻的东林党和阉党已是无法奏效,党争的矛头已经发展到了巅峰,闹到了甚至可以刀兵相见的地步。
所以根本无法平衡,唯剩下走极端这一条路。
难题。
繁琐国事的压抑下,朱由检脑子被气的生疼,禁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痛苦的神色得到缓解。
见到皇上如此模样,王承恩连忙上前担忧道:“皇上您怎么了?”
朱由检摇了摇头,脸色苍白,无奈道,“朕实在是没想到啊,”
“这皇帝真难当,怪不得先帝爷宁可去败坏名声当个木匠……原来,这是有道理的。”
“朕感觉到,满朝臣工们,都已经渐渐控制不了了。”
“朝局已是一锅子浑水了。”
“他们也不再有清流,浊流之分。”
王承恩悲伤道:“皇上,您多虑了,自古以来的文臣们其实都是他们这样,没变化的,只是您接受不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朱由检此刻眉头舒展,心中却有万般滋味难以言说。
……
满朝臣工意识到皇上的异态后,慢慢安静了下来。
朱由检此刻胸闷难受,就差吐血身亡了。
祖宗江山沦落至此,烂摊子被他给遇上了,真是百年之大运。
无力回天。
差点儿又要打起景山之上那颗歪脖子树的主意。
然而正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
“臣,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斗胆进言。”
“臣有办法,解决募捐的争论。”
救星。
朱由检眼前一亮,伸出穿着龙袍的手指着他,“你有何办法,快快说来。”
洪承畴眼里带着一抹精光,自己现已是皇上眼前的重臣,管你东林还是魏阉,又有何惧?
“臣便不多罗嗦,直接将结果说出来吧。”
台下两党皆是虎视眈眈的望着他,无论此人侵犯了哪一边的利益,事后都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在两只猛虎嘴里抢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语句稍有差错,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可洪承畴揣摩圣意,以他毕生才华,根本不怕这些。
他声音嘹亮,在朝堂回响,“臣的对策便是,建立一个募捐榜。”
“凡是榜上有名者,皆为大明之忠臣。”
朱由检纳闷道:“爱卿用意何为?”
“很简单,便是将众多募捐了的大臣们全都聚拢到一块儿,将募捐的银两精确到每一分每一厘,且统计成册,再送至户部掌管。”
“当然,并非只是起到一个统计的作用。”
“咱们可以在这些募捐的大臣们当中,通过票选的方式,择出一位管理人,让他来管理募捐会。”
“在此基础上,募捐会的银两在户部储存,则需单独成库,在没有得到皇上的同意之前,谁都没权利动里头的银子。”
“募捐会的银两在使用过程中,例如赈灾,平乱,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