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朱由检啪的一下将手中奏折扔在桌上。
王承恩继续说道:“臣谨奉圣旨,特此前去抄了云南按察御史杨维垣的家。”
“很快,便有大臣弹劾老奴。”
“他弹劾你什么了?”
朱由检问。
王承恩如实开口道:“弹劾我不明是非,残害忠良,乃违背为臣之道,如若圣上放任不管,那朝中以后,将再无人胆敢直言上奏。”
“不仅如此,还要圣上立即下旨停止抄家,并让杨维垣官复原职,并将我从司礼监中贬去。”
“敢说这种话,谁给他的胆子?”
朱由检脸被气的抽搐,“甩脸子给朕看呢?”
“是朕让你去抄家的,他骂你,不也就相当于是在骂朕吗?”
“抄家结果如何?”
“已经抄完了,正在清点账目。”
朱由检压下一口火气来,“不管怎样,抄家所得银两,一定要彻查,管好你手下那些人,如若贪墨被朕查出来的话,就别怪朕翻脸了。”
“皇上尽可放心,老奴派去的人马,都是自己的干儿子,皇令在身,他们决不会违背。”
王承恩说完这话后,眼神阴霾下来,在自己万分叮嘱之下,可以保证手下们一时的绝对忠诚。
“弹劾你的人呢?”
朱由检再度开口问说。
“带着一帮大臣,正跪在奉天殿外候着,说是要见圣上,否则就不起,一直跪到明天早上,然后在百官面前怒斥老奴的罪责。”
“哼,瞧啊,这又是个洪武遗臣。”
朱由检禁不住乐呵道,“让他跪着,要真能跪到明日早晨不起,朕敬他是条汉子,兴许还能听他狡辩两句。”
“对了。”
“王承恩,朕想问你个事儿。”
“你们东厂鹰犬遍布朝廷各地,你也算是个首要人物,这个杨所修,究竟是真正清廉的忠臣呢,还是一个表里不如一的庸臣呢?”
“他?”
王承恩想了一会儿,回复道:“和我对皇上一样。”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朱由检沉了口气又问:“那他,有没有结党营私,贪污受贿?”
“皇上,现在凡是朝堂上的官员,上级和下级之间都要打点,不贪墨的话按大明的饷钱是混不下去的,再说前些日子阉党势大,鹰犬众多,花点钱去送礼,投靠魏阉也是在情理之中,朝中很多大臣都是这么干的。”
“形势所逼,乃不得已而为之,都是违背自己内心的决定。”
王承恩停顿了一会儿,思索片刻,说道:“虽然这些年,他受了很多人贿赂,不过也是将这些钱用作上下级还有魏公公的年岁缴纳出去了,家中度日也还是很清苦的。”
“比起他的那些同行们,倒也算得上是个清廉正直之臣,就是迂腐了点。”
朱由检问道,“此人用还是不用?”
“可以用,但现在不行,还得挫去一些锐气,否则以他现在看谁不顺眼就弹劾谁的性子,可会给朝廷添不少乱子。”王承恩一五一十的开口说道。
“嗯。”
朱由检眼神中放出光来。
“朕倒是有些期待了,看看这杨维垣这厮家中,究竟能抄出来多少万两银子。”
这也难怪,刚刚上位的朱由检,实在是太缺银子了。
大明现在浑身上下的各个窟窿都需要用银子去填补,而收不上税的他实在是感到有心无力。
直接动用皇银,只恐用完之后必将再度陷入困境。
不到逼不得已,绝不动那些皇银。
夕阳落山,余霞辉映在紫禁城的地面上,溅出一片金黄。
空荡荡的大殿内,一个孤独倔强的身影依然在那儿跪着,他眼神中带有一股子愚蠢的劲儿,似乎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阉党这些年得了势,做了不少残害忠良的事情,他杨所修一直看在眼里,可就连杨链那般有骨气的东林党人都斗不过魏阉之流。
而他一个小小的督察御史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好在魏公公肚量大,其实是没怎么读书认字,他又不当面出口辱骂,所以就保住了一时平安。
后来发现魏公公待忠于他的人待遇不错,挺好说话,也就送了点薄礼,为了保住饭碗,只好也成为了名副其实阉党中的一份子。
新皇上任,却并没有让他觉得会铲除掉阉党,所以他必须带一个头,就赌你崇祯皇帝会铲除掉这所谓的魏阉之流。
可万没想到,从小便接受东林教育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反倒接受了魏忠贤的种种行为。
他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明明阉党乱政,致使朝堂上下乌烟瘴气,混乱不堪,助长了不少的歪风邪气,这些都会成为最终大明王朝覆灭的元凶。
可惜的是现在连一个明眼人都没有。
明明祸首在跟前,却都装聋作哑,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