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正发懵,眼前一物抛来,耳边听到主子的声音:“挂上!”
他看着手中气质清贵、香气清雅的香囊,应道:“是!”
乐滋滋地就挂在腰上了。
引路的侍儿眼观鼻鼻观心,努力装作木头一样,竭力按捺心中惊异,那可是漕督家小姐!那可是邱小姐亲自绣的香囊!他想着鼻尖便冒出汗来,如今淮安城中风声鹤唳,有数日没见过这般嚣张了。
沉淮瞥了侍儿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当他不知吗?那日在清风楼里为难苏芽的,可是也有这邱念云一份儿,纵然她只是顺水推舟,但目的就是要把苏芽往曹青媛的手里推。
哼,都当苏芽是无人撑腰的么?
他不开心,步子都比平时重几分,快到地方了,才稍缓步子,回头看高峻:“摘下来,退回去。”
说完一撩衣摆,进去了。
高峻笑容僵在脸上,委屈地将还没挂几步的香囊摘下,退吧退吧,你是主子,你说了算。当他猜不出吗?邱小姐匆忙跑出去,脸上还挂着两坨红呢。
他做好了自我疏导,将香囊摘下来揣进怀里,跟进小筑侍卫。
沉淮已经与郑斌各自落座。
“沉大人深藏不露,若不是郑某亲往广西土司那里跑了一趟,恐怕也要有眼不识泰山了。”郑斌出现在理刑大堂之时,满身凌厉杀气,使人望之生畏,如今却是言笑晏晏,十分亲和。
侍儿已被屏退,小筑之中除沉淮郑斌之外,惟有两边随侍各一人,明显皆是心腹,以高峻之见,郑斌身边那人,形容普通,地盘扎实,恐怕也是个高手。
“郑大人才是深藏不露,这一路辗转,所历何止千里,想来是十分艰苦,沉某佩服。”沉淮含笑拱手。
两边各自客气了一个回合,四目相对,郑斌笑了,“哎,我说沉大人啊,如今你我也算知根知底的人了,不如丢了这些虚头巴脑的,咱们敞快些说话行不行?”
沉淮也笑了,年年奉旨出京的人不少,真正按旨办事的人却不多,这郑斌就是其中一个。
郑斌竟然真的实实在在地在广西搜证排察,又深入刚被平定的土司族中,之后更是顺着赵庆的书信往来,一路摸查跟至淮安,胆大心细、尽心尽力,其能力足以让人高看。
诚然,其中或者也有顾虑他身份名声的成分,可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哪怕以上都不论,只谈郑斌来淮安之后的所作所为,郑斌其人就足以让他承情。
实际上,二人早在周宅被炸、刘三点被劫、围困滩涂那夜过后的清晨,就在张参木的医馆碰上了。
之后郑斌按捺不出,暗中盯住曹开河,才有了后来理刑堂审关键时刻扔出真正漕兵的那一幕。只是之后郑斌接掌诸事刑讯,带走众人证,二人至今才有机会再叙。
一回生二回熟,共同经过事情,人的认同就更容易加速提升。
沉淮笑容中几多真心,随侍多年的高峻最能感受,他默默地拎壶给二人蓄茶,对郑斌身后那人的戒备也稍稍降低了半层。
“郑兄,我要多谢你的倾力相助。”
沉淮换了称呼,郑斌一张线条冷硬的脸上愈显柔和。
“贤弟爽快,愚兄就托大一回了,”郑斌道,“今日邀弟前来,一则是寻着机会与贤弟小聚,再则也是职责之内,有些事情要再与贤弟聊聊。”
“郑兄请讲。”
“不瞒贤弟,我在广西追着赵庆的书信而来,大半也是由一腔义愤填膺驱使着,那赵庆为人太不地道,贤弟明明是凭着一己之力,救了两万大军!”
这话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已说过,沉淮微微一笑,等待下文。
果然,郑斌嘿嘿笑道,“没成想啊,这淮安城里,竟然还藏着大功一件。”
沉淮心知肚明,默契地点头,“郑兄以北镇抚司四品指挥佥事的职权,原本是可以扩大调查范围的,如今却迟迟不表露身份,想来也是因为这个了。”
“没错!”
郑斌握拳在桌,沉声道:“军器制造,国之重事,如今国库空虚人尽皆知,却仍要每年拨巨款用于军器,戍边将士手中矛盾箭失攸关性命与国家安危,这边却有人敢偷制军器、私自挪用、又改账簿,我若不托辞缇骑权限不够,要往京中请示,如何能麻痹那些狗胆包天之人?”
锦衣卫之中,以下属官校称为“缇骑”,最低级的普通军士为力士,着黑色军服,称为黑衣缇骑;高一级的是校尉,着红色军服,称为红衣缇骑。
而飞鱼服、麒麟服等,皆为皇帝对个人的赏赐,却不是按品级穿着,也并非锦衣卫专属。在锦衣卫之外,文武官员乃至内廷宦官,也有得飞鱼服、麒麟服赏赐的。
郑斌来时身着飞鱼服,却自称缇骑,至今尚未见人深究,一则是情势紧张,再则也是并不算鲜见。
沉淮却是在琼林宴上见过郑斌护卫皇帝身侧的,是以这事儿便瞒不过他。
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桉件,刺探一切可能危害皇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