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刑衙门里众人斗智,苏家小院也没有风平浪静。
颜氏在收拾衣物,从床下将那攒钱的匣子掏出来,把银钱用红布裹好,却一会儿放进衣服包裹里,一会儿又揣进怀中,搁哪儿都觉得不得劲儿。
终于,她把手中包裹放下,问苏芽:“小芽,你说,我们把小军独自放在家里……不会有事儿吧?”
苏芽垫着腿靠在床头,神色有些怔愣,颜氏喊了两声她才回神,“啊?娘,您说什么?”
颜氏脸上难掩担忧,道:“小芽,娘总觉得心里头不安宁。”
“不必多想,”刘三点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显是听见了颜氏的话,便劝道:“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否则日后便是薛军自己也要时时担惊受怕,谁能得安宁?何况现在还有沉大人安排人护着——长了这次教训,以后懂得有所不为的道理,也未必尽是坏事。”
颜氏想想也是,便叹道:“我也不是滥同情,只是相处久了,一时放心不下。”
苏芽苦着脸将药喝尽,眼前便出现一粒蜜饯,她啼笑皆非地从刘三点手上接过来,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指着颜氏手里的包袱转移话题:“娘,您只需带几件换洗衣服便好,隔几日事情了结了,我们还要回来的。”
颜氏应了一声,彷若得了主心骨,重将包裹检查一遍,才打开柜子放进去。
这时孙婆来了,道腹中饥饿,赶颜氏去做饭,刘三点忙说近日做的饭菜多,自己应去打下手,于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出去了。
苏芽疑心刘三点被人替换了,今日怎地如此主动?
孙婆嗤笑一声,“别看了,这显见是生死关头又走一圈,悟了!”
苏芽惊讶地睁大眼,“婆婆你在说什么?”
孙婆哼了一声,也不多言,只将苏芽眼底那两块隐隐泛出的青色左右打量了,问道:“你不老老实实睡一觉,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想你。”
苏芽脑子里嗡嗡的,想着刘三点难道真对颜氏有意,顺口便回了孙婆一句。
孙婆正准备掀被子看看她的腿,闻言动作一滞,却将被角潦草地又盖回,“想我做什么?”
“婆婆,你真的中毒了吗?”苏芽回过神来,担忧地看着孙婆,“刘叔给你看过怎么说?”
“嘿!”孙婆冷笑一声,“你是闲的,来操我的心?”
仍是熟悉的味道,噎得苏芽心中一堵,气鼓鼓地问道:“我也没闲操心,这不是还欠你一个承诺吗?”
“……叫你仔细研修的心法,练得如何了?”
“烂熟了,丹田之中气运盈充,对四周动静和旁人的气场格外敏感,”苏芽蹙眉仔细回忆,“昨夜我甚至一度觉得那些人的来势去路都在预料之中,有种看顽童耍闹的感觉。”
她说到此处,苦恼道:“只是总觉得颈后木木的,手脚像是被什么束缚住,心中想的到,却是怎么都做不到。”
“哦。”
“哦?”苏芽瞪大眼睛,狐疑地看着孙婆:“‘哦’是什么意思?婆婆,这不就是你一直说的‘到了攻关的火候’?”
“我怎知道?”孙婆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烦躁,“这功法我自己又没练过!”
“那反正是差不多了,”苏芽讨好地哄着,“趁着我如今伤了腿、闲时多,你便帮我通了这关吧?”
可孙婆完全视若无睹,“急什么,不若再等等。”
她说完返身就走,却被苏芽喊住。
“别等了,反正你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苏芽在床上探身向前,手扶床栏,殷切地看着孙婆,果断道:“如今危机四伏,我片刻都不想再等!”
“那也不必急于求成,”孙婆的背影似有踌躇,“这法子偏门,后果难料,不急用。”
“婆婆怎地突然这样了?”
“本来学的就是速成之法,偏门才是顺理成章,”苏芽望着孙婆的背影,心中异样感越发重了,不解道:“婆婆,你如今是不是过于疼我了,竟没以前那般严苛。”
孙婆站在门口不动。
苏芽便又轻声道:“婆婆,你果然是遇到了难处。”
孙婆一惊,勐地回头,目光在苏芽脸上要盯出洞来,问道:“刘三点跟你说了什么?”
“你有什么怕刘叔说的吗?”苏芽不动声色地回望。
孙婆眼睑收缩,揭帘的手青筋毕露,渐渐目露凶光。
“婆婆!”苏芽暗暗心惊,不敢再套话,赶紧唤道:“刘叔怎会碎嘴?是我挂心,你有事总独自扛着,怎能让人不惦记?”
她认真地道:“像这回说你中毒的事情,我就疑心是在敷衍我——这世间哪儿来的那么些毒物,一个两个的都要沾边儿?”
孙婆的目光几乎要在苏芽的脸上烧出洞来,终于厉色渐收,冷哼道:“时人妄想长生,丹药横行,恨不得把屎都往肚里吞,毒物泛滥有什么稀奇的?你以为刘三点的毒医之名是怎么兴盛的?”
她说得顺口,不留心竟将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