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一片沉寂。
都没料到苏芽有这么大的手劲儿。
短暂的安静之后,那婆娘“嗷”地一声,爬起来就往苏芽身上扑,被薛军先一步扑上来死命抱住。
苏芽探手捏住了薛二婆娘的软筋,把她推到薛二贵的身上,“你们把刘叔给诬陷进了县衙大牢,真当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了?刘叔老实,我可没那么好欺负。”
薛二贵的钢叉差点儿戳上活肉,薛二婆娘被捏过软筋后一时无法站稳,两人一阵忙乱。
苏芽却冷笑一声,指着他们:“咱们这就把事情闹大些,最好赶紧报官,让县衙看看:小军在你们手底下不仅没吃、没喝、没伤药,还要摸黑纳鞋底给你们换钱,你们算什么叔婶?”
她作势要推开柴房破窗,“你们吃喝嫖赌无恶不为的名声在外,没少得罪人吧?我就不信找不到个证人!我刘叔仗义,见不得小军吃苦,却被你给害进大牢,这里头有没有什么小九九?”
“你想干什么?”果然,薛二婆娘刚站稳脚,见着她的动作就尖着嗓子问,一个箭步过来按住窗灵。
苏芽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她一直在观察二人的神色,见他们虽从进门开始便气势汹汹,却一直有意压低着声响,连挨了巴掌都没大闹,这可并非他们的为人。
“干什么?”她说,“自然是喊证人,我们这便去县衙,必要定你们个虐待亲侄、诬告良民之罪!”
“去哪儿去?”薛二贵怒目,又举起钢叉,“你试试走不走得出这屋子!”
“你想杀人?”
苏芽冷笑,“我如今可不是无名无姓的人,其是你们想杀就杀的!”
薛二贵两人不知道她的虚实,一时戏便演不下去,僵在那里。
站得近了,薛二婆娘身上一股子劣质的香粉味儿刺鼻,苏芽悄悄地吐了口气,心底有些着急。
这柴房里的光线已没有适才那么昏暗,天光已渐亮了,淮安城即将燃起炊烟。
她为了避开沉淮,选的下半夜出门,没想到意外接二连三,以致于被拖绊到此时,等会儿颜氏早起烧饭时见不到她的人,必定着急,难保要生出新麻烦。
“你们少在这里做戏,有什么想法直说!”她索性直接把关键搬到台面,“看你们的作为,早已把小军当成了累赘,前几天没能讹到刘叔,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
她斜睨着薛二,神情极其不屑,“听说你兄长在世时,对你多有照拂,他们泉下有知,若晓得你如今是这样对小军,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找你?”
薛二贵被她说得青筋跳起,钢叉又举上来,薛二婆娘却回身抱住男人胳膊,手上似乎用力掐了一把,回头对苏芽说:“你少牙尖嘴利的,没有我们,薛军怎能活这么大?今天想让我们放你走,没那么容易!”
“哦,那怎样才比较容易?”苏芽问。
那婆娘眼珠子一转,“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拔,供他吃穿,教他做事,现在他翅膀硬了,你们就一个个地来捡现成的劳力?这亏我可不能吃。”
“对,想带走他容易,拿钱来!”薛二贵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
苏芽毫不掩饰地冷笑出声,就这两个蠢货,这么多年拿捏着血肉亲缘,欺凌弱小,竟然无人来管。
她指着薛军的腿,“还要拿钱?这腿被你们打断了,要治下来不得医药钱?拖延了这么久,还未知能否恢复往昔,一个小瘸子,你们就是送出去卖,大约也卖不出去。”
薛军在后面扶着墙难受,苏芽姐说的是事实,可是也太实了。
一个小瘸子,再长几年就是大瘸子,又没有刘瘸子那样的手艺,这原本还能零零散散往家里拿钱的劳动力就要砸在手里,大约更没有活路了。
薛军勾着头,句偻着背,垂下的手扶着伤腿,缩在破墙下的样子确实没有买卖的行情。
薛二贵夫妻对视一眼,“带走可以,至少得把薛军这些年的吃穿用度都给我结算出来!”
苏芽不动声色,问道:“多少?”
“总得一百两银子。”
苏芽是真气笑了,她在书坊做工,每月能有一两银子,在周宅帮工,每月能有七百钱,加上夫人小姐们时常有些赏钱,加起来一个月能有二两银,赚的不比一般男人少。
这收入,肯定够平民百姓一家三口的日常用度,可是想攒一百两,那也得几十年。
薛二贵狮子大开口,不知是贪蠢,还是真的压根儿不想放人?
“苏芽姐……”
被“小瘸子”三个字打击到的少年,嗫嚅着出声,他心中自是渴望自由,所以刚才一直没说话,想着只要能脱离苦海,自己下半辈子做牛做马都要还苏芽的恩情。
可是这一百两银子,明显是戳碎了他的美梦,“苏芽姐,你别管我了……”
苏芽便问他:“这么大的数目,我确实也管不了,小军,你在码头做零工,每天能挣几文?”
“我年纪小,抢不到卸货的工,每天捡些零散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