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玘一滞, 倏然回神,发觉身后丰盈,与挽起的两只小手。
他受阿萝环抱, 偎她冰肌秀骨、温香玉暖, 仿佛坠入云端,四处皆是柔软——连她细密如雾的发丝,也像是淌着水的。
二人许久不曾温存。仅此一拥, 足令他心头燥热、喉间微滚。
魏玘并未回首, 只道:“你说呢?”
阿萝靠着他,笑起来,清澈的乌眸写满喜悦。
她素来娇憨、烂漫, 便依着性子,要往他心口抚去:“那你让我摸摸,它跳得厉不厉害。”
魏玘闻言,眉峰一挑, 顺势捉住她小手,引她悠悠下走。
“悉听尊便。”他认真又诚恳。
觉察掌心触感, 阿萝一讶,杏眼圆睁, 雪颊腾起热意。
她不曾料到,此刻的魏玘还有如此兴致。方才,她来时瞧他, 分明是一副神思恍惚、心事重重的模样, 叫她好生担忧。
莫名地, 别样的倔强涌上她心头。
她纤腕一翻, 细指内收, 竟依着魏玘的动作, 将他揉捏入手。
魏玘毫无防备,不禁拧眉,闷哼一声。
阿萝得了逞,笑得眸弯如月,丝毫不作掩饰,唇边凝起小巧的梨涡。
她喜欢看魏玘这样,感觉十分有趣。
只可惜,此时的阿萝尚未发觉,小小的狡黠总要付出代价。
瞬息之间,魏玘收拢五指,攥紧阿萝的手掌,将她牢牢扣住,使彼此贴依无隙。
“呀!”阿萝惊呼一声。
她撤臂,本能地要逃,却被人压得无法动弹。
局势霎时逆转——原是她拿捏、掌控魏玘,经过此举,竟成了魏玘引导、蛊诱她,非但自入她陷阱,还牵她一同坠落。
她颤着睫,接纳手心的变化,如春的桃意在颊上洇开。
再次掀起眼帘时,阿萝望见了那双凤眸。它漂亮、噙笑,狭长而微弯,一簇流火正滚动其中。
她咬着唇,被那火烫了一下,嗅到危险的气味。
“你不能欺负我。”她细声道。
魏玘饶有兴致,咀嚼她用词:“欺负?”
他回首,不再盯她,落目于眼前青翠,看似收了心绪,手掌却不停,仍摩挲、轻抚她手背。
“若我待你不好,真如你所说那般坏……”
“那你……为何还要绞着我,半点都不允我抽开?”
听见这话,阿萝小手一抖,耳根发起烫来。
——这坏家伙,存心揶揄她呢!
前头那措辞,乃是她受他初次亲吻时,脱口的懵懂询问;后头那字眼,则是他夜里缠人、唇不离腮时,哄她说出的一声又一声。
阿萝丢了底气,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浑身上下只有眼眸眨动、心虚闪烁。
魏玘懂她,不必看,也知她当前神色。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他不肯饶她,轻拍她手背,勾唇又道:“你这小手乱拧一气,难道不该受些惩罚?”
惩罚?阿萝眸光一摇,听出了魏玘的意思。
她垂下脑袋,将脸庞藏往他后背,悄声埋着,吸了吸鼻子。
顺着他话,她小声驳道:“不该的。你是肃王,事务很繁忙的,应当无暇罚我才对。”
魏玘唇角更扬,觉她可爱非常。
“为何无暇?”他含笑道,“本王不才,尤擅左右开弓。”
阿萝默然,脸颊红透,一时没了话讲。
从前,她说些寻常的情话,他都会捂她唇儿、不让她讲;现在,他却噎得她心尖滚烫。
她忽然感觉,魏玘与她二人,就像打架的狐狸和兔子,竞相咬闹着,一点点衔去对方体面的皮毛,直至光溜溜地滚到一起。
事态怎会变成这样?她本是见他出神,要来安慰他的。
阿萝沉息,摈去杂乱的思绪,另起话题:“子玉,你之前在想什么呢?”
谈及先前,魏玘的眸光倏而一寒。
阿萝位处他身后,不见容神,却听气息微凝,隐约发觉他变化,一时缄默不语。
片刻静寂间,清风徜徉而过。饶是二人情思尚浓,也不约而同、敛息收神,坠曳心绪,沉浸于当下的无声之中。
终于,魏玘低声道:“在想一位骗我的友人。”
“关于他具体处置,我尚在考量。”
魏玘口吻沉着,字句也平稳。可阿萝能听出,他话里纳着三分犹疑,不似寻常果决。
原先,她以为,他是在为郑雁声而烦恼。但依他所说字句与近来经历,郑雁声定不会骗他。扰他心者多半另有其人。
她想了想,轻声道:“他骗你那事很严重吗?”
魏玘不答话,熄声半晌,再开口时,薄淡的犹疑更添几分:“那不受我掌控。我无法判断。”
他一顿,嗓音渐沉:“阿萝,我有些……”
话到此处,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