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定张了下嘴,但最终没有吭声。 张行公布的军令,大约就是今日早间他李四郎根据渡河状况亲手制定的临时方案,十八个营左右两翼张开,剩下的十几个营分前后三段向前突击……只有一处稍微变动了一下……不是牛达和王叔勇,而是前锋与中军,原定的前锋是苏睦领着樊梨花、王臣愕、苏靖方,也就是他的武安军,结果张行却临时改成了徐师仁领着王雄诞连着贾闰士这种他张首席亲军性质的兵马。 其实,李大龙头之前那么安排倒不是说方便手下建功又或者表忠心什么的,主要目的是想通过武安军的突然出现,使得禁军那些人精将领陷入疑惧状态。 现在,张行这么安排,直接用他的亲军做先锋,倒是有类似效果。 而且,还避免了武安军新降之人的避战心态。 所以,李定到底是闭了嘴。 没有人反对,没有人提出新的方案。 张行点点头,就在白帝观中背对着形制粗糙的白帝像做了例行陈述: “诸位,我就不重申军法什么的了……只说一件事情,这一仗,我们早就议论过,大家都不想打的,因为对局势没有大的作用,徒耗自家兄弟性命,但仗还是打起来了,为什么?!是因为禁军自家背约,往我们领内来打!而且沿途劫掠无度,如果放任他们这般行迹,谯郡、梁郡、荥阳都要被他们啃食干净,我们是为了保卫自家不得不打这一仗。这一仗,我们是保家卫帮!” 说着,这位首席挥了下手:“而打仗这种事情,不行则已,一旦动手,就要尽全力而为。所以,我望诸位努力作战,就在这涡淝之间杀这些禁军一个血流成河,就用这些大魏遗祸的血,来清洗地方,来震慑天下!” 众将轰然,自观中鱼贯而出,整饬部队,即行开拔。 张行等人在中军,属于最后序列,倒是多了几分从容,但也需要立即披挂。 而就在全员忙碌的时候,张行想起一事,终于对相互帮忙披甲的李定提及一事:“十娘呢?不是替你领本营吗?为何我从徐州路上折返就没见她?” 李定愣了一下,马上给出答复:“她就是在你走后当晚,得了真火教的什么密信,跟我说她恩师的恩师就在淮北,找她打听些事情……看她的意思,是正经长辈,就让她去了,结果没想到错开此战。” “恩师的恩师……难道是千金教主驾到淮北了?他不是一直在大江之南游荡吗?”张行明显不解。“总不能是萧辉那边怕我们抢淮南,派人来问我们虚实吧?” “若是前者,本该去见。”李定倒是早有考量。“若是后者,一来十娘只知道武安那点东西,并不知道黜龙帮内里虚实;二来连我们自己都没有认真想过淮南之事。” “鸡肋,鸡肋。”张行几乎是脱口而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淮南倒称不上鸡肋,因为我们本就力所不及,若强把淮南吃下,不是不行,但以黜龙帮眼下的力量,怕是要更改战略,专心经营江淮了。”李定认真驳斥。“你要放弃执行了两年多的既定河北战略,转身经营江淮吗?” “怎么可能经营江淮?”张行按着对方护心镜幽幽以对。“你又如何晓得鸡肋只是说淮南?” 李定一愣,到底是放弃与对方言语上做掰扯了。 就这样,二人相互协作,披挂完备,其余人也多整饬好了衣甲,便蜂拥出了小观。 来到外面,江淮之间五月雨水依旧,但可能是雨水不大且是上午的缘故,视野却比早间好了不少……而入目所及,数不清的军士或披着蓑衣,或直接着甲,都在台地周边于雨中疾行组队行军,又有军官往来奔走,传令不停,各色旗帜也都被冒着雨水举挂了起来。 这其中,最吸引人注意的,居然是每时每刻都有人从队列中滑倒、摔跤、滚出,然后大部分人在战友协助下重新起身跟上,少部分人却只能挪到一旁,紧张的看着战友离去。 这就是大部队雨中作战的必然。 实际上,就在台地往东面涡河的大道旁,就有一个营地,全部都是因为行军摔伤、扭伤,因为淋雨而生病汇集的伤病员。 军士们一早被严令喧哗,夜间渡河、汇集时甚至一度衔枚,而到了此时,虽然没有人解除禁令,可却因为行军的动静和军令的传达,明显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喧哗的噪音。 动静根本没法被遮住。 而从粗陋的白帝小观中走出来,迎面扑来雨水和这些场景,望着、听着这些东西,许多人都有些发懵。 “比历山好多了。”张行看了一遍,给出结论。“军纪、兵员素质、精神气、后勤,都要好得多。” “必然如此。”柴孝和插了句嘴。 “我就说,咱们没有那么差,不可能跟禁军一碰就溃。”雄伯南脸色也好了许多。 “不过,既然放开了动静,启动了部队,禁军马上就该发觉点什么了。”徐世英微微皱眉,第一个开了口。 “事到如今,无妨了。”张行微微眯眼。“把我那面‘黜’字旗升起来,加速出兵!” 事实证明,徐世英也好,其余黜龙帮高层也罢,还是小瞧了禁军的上上下下,不说别的,黜字旗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