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弘听了李然的话,却是略有深意的摇了摇头。
很明显,他依旧是不同意李然的看法。但是,他转念一想,却又叹息道:
“身为天下之主,不过是只一人一族。若是放眼权卿,却是不计其数!子产大夫、孔仲尼固然会有,但是更多的恐怕仍然是范鞅、季孙意如之流。虽然是正如徒儿所言,‘匡正天下’关键在于人。但这其中为师却以为是几不可控的!”
“就譬如现在的周室,如今由巩简秉政。他的所作所为,虽也是在打压其他贵族的崛起。但是,他自家却也由此是做了牺牲的。试问天下权卿,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觉悟呢?”
“如今单、刘二族也确是安分了不少,这其中巩简也是功不可没的,也许也正如徒儿所说的那样。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以制制人尚不可取,又更何况是以人制人呢?!”
李然听得“巩简”之名,不由是侧目道:
“哦?说道这个巩简,徒儿曾也是与之有过君子之约。巩简大人曾跟弟子说过,倘若他日由他秉政,他便会打破门户之见,任用四方诸侯来的贤人,以匡扶周室,更是让单旗等人不得再如此跋扈。看来……他果未食言啊!”
“只不过……周室如今虽是维持着表面的平衡,但也势必会进一步的削弱周室的实力。手中有兵不能用,和手中全然无兵,这也是大为不同的。要是有个万一,周王室又能再依托于谁呢?”
苌弘闻言,不由也是心中一惊。
由于是经历了王子朝之乱,苌弘如今也只求周王室能够就此安稳下来,但他也的确没能想到那么许多。只觉得单、刘二家若能够被巩简就此压制住,这终归是一件好事。
但是,被如今李然这么一说,反倒是不由让他也警觉了起来。
“徒儿之意是……?”
只听李然是淡然言道:
“当年,王子朝携周室典藏逃往了楚国,但其中却还留有一部分百工之人,依旧是盘踞在这周王畿之内。万一……王子朝那边再有个蠢蠢欲动,岂非当年之乱再现?”
苌弘闻言,不由是一下子更为警觉起来,并是站起身来。
“然儿此言当真?……此事可非同小可……不行,为师得前往朝堂,立刻将这件事上告天子!”
苌弘当然知道李然此刻已是今非昔比,自是不会有一句废话。
所以,此刻他也顾不得和李然再辩论下去,毕竟和眼前的忧患相比,什么治国理念的差异简直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苌弘当即起身离席,李然也是一同起身,随着师父一起是走出了大门。
苌弘回顾看着李然,却是颇感无奈道:
“然儿,你并非第一次出成周之时了,一晃已近三十载,可谓是历经艰难险阻。其实……为师如今也不知道……这天道究竟是会去向何方了……又或许……徒儿所言才是真正的一条大道吧……”
李然则是在一旁又躬身言道:
“是弟子不肖……”
苌弘伸手出来,摆了又摆。
“呵呵,罢啦。如今徒儿既回了成周,那你日后若在成周常住。往后啊,你我师徒二人见面的机会也还有的是。为师也确是还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呐!”
苌弘把话说完,便是匆匆上了马车,前往了王宫。
苌弘如今在成周也算得是德高望重,很快他面见天子的消息便被巩简所得知。
巩简也知素来已经不过问国事的苌弘突然进宫,那定是有了急事,所以也就立刻与之一同入了宫。
二人一同入殿内觐见,周王匄如今已是壮年,比起当年也是颇有威严。
虽然很多事情他依旧是做不了主的,但天子的威仪感,却也是慢慢有了几分。
苌弘入宫拜见天子,是将李然旁敲侧击所说的情况是提了出来。
周王匄沉默了一阵,开口道:
“卿之所忧,不无道理!孤本来也在为王兄他久居楚国是心忧不已啊!更何况,楚国乃我周姬之大敌,王兄他避于楚地,终究是孤的心腹之患!”
“也好在是今时不同于往日,据闻吴国已率师攻入了楚国腹地,就连楚子都已是仓皇出奔在外,又哪里还顾及得了王兄呢?”
巩简这时也已是在大殿之上,说道:
“王上的意思是……派人前去……?”
周王匄是颇为冷峻的“嗯”了一声,而听其冠冕前面的珠簾也是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嗯……巩卿以为如何?”
周王匄和王子朝虽也是兄弟,但是二人年纪相差太大,所以也本来就情感寡淡。
再者,毕竟是在王位的面前,即便是亲如兄弟,也很少不会反目成仇的。
苌弘闻言,却是显得有些犹豫:
“王上……这……恐怕不妥啊……”
周王匄却是摇了摇头,珠簾又是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苌弘,卿毕竟是年事已高,此事……卿还是就不要管了。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