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沾沾自喜,被藤蔓绊倒,意外摔至石上,从此伤及外肾。
阿萝对此毫不知情,听得一知半解。
可她本也不在乎,只动指,刮过硬实的石壁,往掌心收攥,像要抓住最后一缕魂魄。
“你想要什么?”她嗓音紧绷,压不住哭腔。
柴荣笑道:“钱。”
“既然此生再难快活,我只想要钱。”
他低首,不再看阿萝,转而把玩她的腰刀:“破坏孤幼庄是一笔,肃王赎金又是一笔。”
“至于将你身世告知太子殿下……”
他动作一滞,看向阿萝,笑意阴恻恻的:“倒是我不求回报、只图有趣。”
“巫疆的王室诞生妖女,这妖女还与大越的肃王渊源颇深,乃是肃王心尖宠、掌上娇——这些事,若要太子殿下知晓,会发生什么?”
至此,柴荣似是来了兴致,率先放声大笑。
“有趣!”他近乎癫狂,“辛朗啊辛朗,你怕是从未想过,你珍爱的胞妹也会落于我手!”
柴荣笑过便罢,顿住心神,瞰向瑟缩、颤栗的少女。
她依然柔弱、青稚,白皙的双颊血色尽失,比起先前,更像雨打的牡丹、濯枝的败桃。这让他失去兴味,更喜她那番烈女的姿态。
他咂嘴,百无聊赖般,将腰刀抽拔出鞘。
“肃王未必会亲自来赎你。”
阿萝泪光一摇,紧咬下唇,没有答话。
柴荣见状,找到了取乐的办法。
他视线散漫,勾勒铁刃的冷光,话语絮絮不断:“我侍奉过巫王,也伺候过大越的太子。”
“在这帮王室身边,我呆了许多年,最清楚他们什么德行。”
他翻腕,竖起刀尖,眯目瞧过去,又道:“但凡危及了王室的利益,他们定会优先自保,将旁人、手足、亲缘弃之不顾。”
“你的父……”
话语过半,忽被风声截断。
“簌!”
只见少女娇躯一倾,竟自石壁借了力道,呈玉石俱焚之姿,向柴荣直直扑去。
可阿萝真是扑向柴荣吗?
她的心口正对的位置,分明是冷锐的尖刀!
柴荣眼疾手快,急急向后一撤。
阿萝扑空了。她摔倒在地,脸颊撞入尘泥,沾满潮湿的濡灰,肩颈也疼痛如碎。
柴荣错愕地滞了半晌,终于意识到——
她方才的行为,不是为搏一线生机,而是要掐断命数、就此死在他刀下。
“呵……”柴荣笑了一声。
很快,低笑漫延,充盈着狭小的洞内:“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肃王不会亲自赎你,你就要自寻短见?”
“可你何必难过?”柴荣话语讥诮。
他收刀入鞘,向着洞外随手一扔。只听扑的一声,川连的赠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妖女,你应当接受——你曾被你父王与母后抛弃,早该习以为常。这才是王室的样子,你难道从来不曾觉察吗?”
阿萝没有应答,也不曾动弹。她了无生机,像一片飘零的落叶。
“但你确实不必难过。”柴荣又道。
他伸掌,往怀里摸索,边道:“肃王从未对女子动心,既与你有露水情缘,虽不会亲自来赎,总归也怜香惜玉。”
“出点钱、救你回去,应当是没问题的。”
“只是……”
说话间,他已摸出手帕,摆弄几下,又抓起阿萝,捂住她口鼻。
“不知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我可得小心些。”
阿萝挣扎着,视线越发昏蒙,气力与意识也逐渐远去。
她又一次摔落地上,身骨却并不疼痛,只尝到难言的冰冷与荒凉,似被人丢入冰窖。
刹那间,重重往事浮现眼前。
她想起竹屋的月、翩跹的蝶,与那台山的金龙、厮杀的池鲤。她也想起怀抱、臂弯,还有落上前额、堵住双唇的一个个吻。
所有的一切纠缠着,像断线的玉珠,骤然散乱各处。
一滴泪淌下,烫得阿萝浑身一抖。
她终于感到疼痛。
疼痛仍自指尖来,一点点地爬上,像初升的月儿那般,很快笼罩了她。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没能撞上那刀尖?
很快,她也要变成一把刀、一件利器,交到敌人的手中,扎进她爱人的心脏。
她不想那样的。她想他一直好、一直好。
阿萝的意识慢慢破碎了。
她竭尽全力,对着远去的步伐,发出近乎缥缈的声音。
“别伤害他……”
求求你们。别伤害他。
都是她一人的错。不要伤害他。
……
另一边,都尉府灯火通明——
魏玘默立,面向后罩房,与满院辉光相